第四十二章 整饬卫所

八月十五的会城，虽然经历了沙定洲所部的一番闹腾，可终究还算是平安。

这是普通老百姓的观感，他们不知道黔国公府门前方伯一人退敌，也不知巡抚衙门里，谢存仁焦虑异常。

谢存仁在标营人马进城后，便将城内的布政司，按察司，都指挥使司的几个大佬全叫到一起，闭门商议了整整两个时辰。

这两个时辰到底商量了些什么，外人是很难知道的。

只是在天色彻底黑下去之前，巡抚衙门派了个书吏到黔国公府来。

书吏传达了巡抚的军令，要国公府会同云南都司，整饬云南左卫，云南右卫，云南前卫等诸卫所。

卫所兵制早已废驰，军户中人要么流离，要么已成为卫所中军官的佃户了。

黔国公府作为在云南最大的地头蛇，自然是这一剥削过程里最大的受益者。

因此谢存仁才让黔国公府与云南都司一同整饬卫所，离了黔国公府，整饬根本就无从谈起。

不过即使黔国公府参与了，也休想有什么特别大的收获。

最多是都司派人前去点检之时，多雇些年轻力壮者，而不是平日所见的老弱病残。

整饬卫所兵制，这是多次验证过的，绝对没有一点作用的事情。

可谢存仁还是要求去做，可见今日沙定洲的事，让这位自以为稳坐钓鱼台的巡抚有些病急乱投医了。

当然这只是所有衙门，上下所有官吏的看法，沐天波却觉得这是一个机会。

按照明初的军制，一个卫所有兵员五千五百，云南左右卫，外加云南后卫，三卫所兵马，合起来便有一万六千五百。

这是一支足以影响局势的力量，如果真能掌握，沐天波便有了在这个世界安身立命的基础。

原来沐天波的计划，是一边发展自己的产业，一边组建属于他自己的班底。

可是巡抚衙门的这一纸文书，沐天波觉得计划可以再激进一点，用国公府的财富，来养一支忠于自己的军队。

“沙定洲区区土司，今日能辱我黔国公府，所凭借的便是手中五千人马而已！

而我黔国公府之所以今日战战兢兢，所缺的也是一支可靠的军队罢了。

如今既有巡抚衙门的文书，咱们国公府便该好好的整饬一番卫所军兵。”沐天波对着宋老夫人说道。

“国公，这就是你将我们聚集在这里的原因？”宋老夫人听了沐天波的话后问道。

“国公爷，你不知道，整饬卫所也不是第一次了，可是没有那一次成功了的。”阮大管家接着说道。

“以前不成功，并不代表这次也不成功，以前失败了，不是说现在也要失败！”沐天波看着阮大管家说道。

“方伯，你以为该如何？”宋老夫人没有搭理沐天波的话茬，直接向方伯问道。

“卫所兵制，积重难返，不值得多费功夫。”方伯的话斩钉截铁，并没有给沐天波什么面子。

沐天波见到了方伯一人退敌的风采，自然知道他是府内的实权人物了。

方伯这么旗帜鲜明的反对，这意味着沐天波的建议，根本是没有人支持的。

“老夫人，整饬卫所虽然不能恢复明初原状，可若是能得百人可用，便已是收获了。

今日沙定洲之事，方伯虽勇，也不过是因为出其不意罢了。

若是今日之事重演，国公府又以何对之，难不成阖府上下，就指望方伯一人！”沐天波言辞恳切的说道。

“我一人足以护卫国公府周全！”方伯气定神闲的说道。

“什么？”沐天波听了这话，难以置信的看向方伯。

他不能想象，是什么样的经历，使得方伯有这样的自信，一人足以护卫黔国公府周全。

就沐天波自己而言，他若是站在沙定洲的角度，又知道方伯这样的厉害，他有一百种办法可以冲进黔国公府里为非作歹的。

“方伯，你武艺高强我是佩服的，可是不能仗着有一身武艺，便觉得无所不能了！”沐天波疾言厉色的说道。

“哼哼，我老人家敢说这话，自然是有把握的！”方伯对着沐天波说道。

“国公爷，方伯的实力，今日已得到了明证，没有什么值得怀疑的。”阮大管家说道。

“堂堂黔国公府，连一兵一卒也不欲有，阖府性命托于一老翁之手，真是可笑至极！”沐天波有些失望的说道。

“好了，巡抚的文书是给黔国公的，你是如今黔国公，你要怎么样便怎么样吧！”宋老夫人不耐烦的说道。

“老夫人所言当真！”沐天波不敢相信宋老夫人居然会说出这话，他以为此事没了希望。

“你！………”老夫人见沐天波不知进退，刚刚她不过是说了一句气话，那里想到沐天波居然问出了所言当真的话。

“唉，罢了，罢了，你要去整饬卫所，便去整饬吧！”宋老夫人叹了口气便回佛堂去了。

“不知天高地厚！”方伯出门之时大声说道。

“你呀，太急了，卫所如同一团朽麻，不仅乱而且腐朽！”一直未出声的山口禾拍了拍沐天波的肩膀说道。

夜里，沐天波辗转难眠，府内所有人都不看好整饬卫所，这让他有些动摇。

沐天波若是知道，不仅黔国公府的人不赞同整饬卫所，就连会城内所有的大小官员，也觉得整饬卫所没有什么用，他说不定会绝望。

第二天，天一亮，沐天波便赶回了翠湖别墅，他要验证自己的猜测。

“说吧，你到底是什么人？”沐天波回来的第一件事，便是确认被他救回来这人的真实身份。

“国公爷，他从醒来之后，便没有说话，应该是个哑巴。”胭脂在一旁说道。

“哼，哑巴！”沐天波冷哼道。

沐天波觉得眼前之人，十有八九便是沙定洲要找的人。

昨日若是没有方伯大发神威，国公府说不得便会被沙兵劫掠。

若真发生了那样的事，沐天波真是不知该怎么面对了。

沐天波一直以来，想的便是积蓄实力，避免沐天波原来的命运。

结果差一点，提前迎来原本命运的结局，这让沐天波很是烦躁。

这等于是他做的努力，不仅没有避免，反而是在促进了。

“你不愿意说话也可以，马上给我离开这里！”沐天波没有理会胭脂，指着门外对那人说道。

“国公爷，他伤势还未痊愈，此刻让他这么离开，不是在要他的命嘛！”胭脂在一旁急道。

“胭脂，你搞清楚立场，你是我国公府的人！

若是在这样胳膊肘往外拐，休怪我对你不客气！”沐天波冷冷的说到。

“奴婢不敢，奴婢只是想为国公爷多做些好事，积些阴德。”胭脂吓得立刻跪在地上说道。

“积些阴德？你是说本国公缺德嘛？”沐天波有些不敢相信胭脂会说出这样的话，立刻呵问道。

沐天波觉得自从遇到眼前这人，胭脂的智商都下降了，以前可说不出这样没有轻重的话。

“奴婢不敢！”胭脂跪在地上，低着头说道。

沐天波见胭脂这番做态，又觉得她甚是可怜，一腔怒火却又发不出来了。

沐天波只能叹了口气，然后又对那人道：“我不管你是何人，待伤势好了之后，立刻给我滚！”

沐天波说完这话，转身便走，他一想到昨日的事，是因为自己救了个莫名其妙的人导致的，心里就不痛快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