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仪銮殿内，秋若言背靠着软垫，人看起来有些清瘦，但是精神很好。

女子微阖着眼眸，半躺着。男子慢慢的走近她，看着她略显苍白的脸色，心里一阵纠紧。压低下俊颜，感受到女子的气息如兰，抬手轻轻的抚着她的眉心，动作轻柔无比。

慢慢的睁开眼帘，秋若言望着他担忧的神色，轻抬起柔荑，抚着他的脸颊，柔声道：“我没事，别担心。”这句话才说完，秋若言便觉得一阵恶心涌起，心里翻涌起来：“呕，呕。”一手紧捂着菱唇，赶快起身下塌。

不停地呕着，眼泪瞬时淌下，五脏六腑都快要吐出来了，却还是抑制不住的，将好不容易才吃进去的东西都吐了出来。厉傲竣紧紧地贴着她的身躯，一手揽在她的腰上，一手轻抚着她的后背，脸上满是焦急。疾步来到桌前，端起一杯水拿在手里，又赶快回到她的身边。

好久，秋若言才止住恶心，浑身虚脱了一样，半点力气也没有，软软的靠在他的身上。将手中的水递给她，帮她大概收拾了一下后，将她拦腰抱起，放到榻上。厉傲竣心疼的抚着她的脸颊，低喃道：“言儿，都是朕不好。要是知道有了孩子这么辛苦，就……”抬起柔荑敷在他的薄唇上，秋若言撅着小嘴说：“不许胡说，太医不是说了，这是正常的现象，过段日子就好了。”

重重的叹气声中，包含着浓浓的无奈，厉傲竣只是将下巴贴在她的脸颊上。薄唇慢慢的想要敷上她的唇瓣，秋若言想起才刚才的情形，便躲闪着他的触碰，低语道：“别，我刚才吐完的。”笑着看了她一眼，随后丝毫也没有理会她的话，薄唇迅速的敷在的唇瓣上，轻轻的吸吮着。秋若言也放松了身体，感受着他的火舌灵巧的窜进口中与自己的小舌纠缠在一起。

等到分开时，两人都是气喘吁吁的，秋若言脸颊微红，乖巧的窝在他的怀里。因为秋若言有了身孕，故而皇帝也就不再用麝香，原本的熟悉的味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属于男子的自然味道，却依旧让她安心。

靠在他温暖的臂弯中，眼皮渐渐地酸涩起来。低头凝着她，见她俏长的睫毛慢慢的阖上，厉傲竣细心地将一旁的丝被拉过来，敷在她的身上，自己也顺势上了床榻，和她偎在一起。

将她圈在怀里，看着她甜美的睡颜，心里很是满足，视线不经意的滑过她的小腹，大掌也跟着轻轻的附上去，小声的低语：“你要乖乖的，不许折腾娘亲。”随后爱怜的吻了她的额头一下，便直直的望着她窝在自己臂弯中，那熟睡的娇颜。

等到秋若言醒过来时，皇帝已经去了御书房处理朝政。看着满桌的膳食，她却一点儿食欲也没有，见她这样倒是愁坏了云儿，急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正在怔仲间，便听到殿外响起禀报声：“太后驾到。”秋若言听见，急忙起身，大步向着殿门走去。太后见她疾步而来，也赶紧迎上她，语气宠溺道：“慢点走，别走那么快！”秋若言有些娇羞的红着脸颊，小声道：“母后，您别担心，没事的。”

拉着她的手，来到桌前，看着满桌的膳食都没有动过的痕迹，太后微微侧目，看着秋若言有些消瘦的脸颊，柔声道：“没有胃口是吧？”无奈的撇了撇嘴，秋若言慢慢的点头应道。

太后看了苏青一眼，便见苏青抱来一个圆形的瓷坛。打开盖子，一股股浓浓的清香味道飘来。苏青自坛子里夹出一些泡菜，拿到秋若言的眼前。太后笑着说道：“言儿，你尝尝看。”见太后一脸的希冀，秋若言也不忍让她失望，便尝了一口。酸酸的味道，一下子就勾起了她的食欲，一口口的接着吃了起来，小嘴里还不停地说着：“这是酸黄瓜吗？真好吃！”

欣慰的看着她，太后柔声道：“是酸黄瓜。我以前怀着皇帝的时候，也和你一样，什么都吃不下，一直到快要生了还总是折腾的要命。但是，就偏偏爱吃苏青腌渍的这酱菜。”秋若言边吃边点头，看着她的吃相，太后亲切的拂过她的额发，眼神慈祥的看着她的小腹，小声道：“看来这个孩子和他父皇一样，是个小坏蛋。”太后稍稍停顿了一下，口气柔和道：“就是苦了你！”

秋若言赶忙摇着头，急切的说道：“母后，言儿不觉得辛苦。有您，还有竣，我一点儿也不觉得辛苦！”轻轻的拍着她的手背，太后慈爱的望着她，眼里尽是要为祖母的喜悦。

倏地，秋若言目光一黯，靠在了太后的怀里，低语道：“母后以前一定很辛苦吧！”听着她的话，太后的眼中聚起氤氲，却被她压了回去，佯装无意道：“没事的，都过去很久了。”见太后躲闪的眼神，秋若言有些后悔自己刚才说出的话，便赶快岔开话题，和太后聊起其他来。

仪銮殿外，厉傲瑄一身灰色的锦袍，久久的伫立在原地。想要迈进一步，却怎么也提不起勇气，脚下似有千斤重。她有了身孕，本来自己早该有了心理准备。可是为何，心还是这般的疼，好像被深深地剜除般的疼！

理不清心理那纠结的情绪，他只是知道自己想要看看她，哪怕只是一个背影也好。但是真的站在了这里，却连一丝勇气也提不起来，心理拼命地排斥着，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

怎么办？厉傲瑄，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一遍遍的低喃着，厉傲瑄只是感觉心里有一股他抓都抓不住的力量，想要冲破他最后的防线。这种感觉，让他的心一惊！回身，便离开了仪銮殿，神色萧条的走远。

云儿不经意的一瞥，正好看到男子那离去的背影。脚步不由自主的追了出来，倚着殿门，直直的望着厉傲瑄远去的身影。

一股浓浓的哀戚，围绕在他的四周，晕染着他的落寞。望着他的背影，云儿的眉头也跟着紧紧地蹙起，静静地凝视他，直到他的影子消失在她的视野中。

深深地叹息着，云儿不自禁的喟叹道：要怎么样，才能抚平你的落寞……

云儿回到殿内时，秋若言正在长榻上小憩，见她神色悠然，云儿也轻轻的走了过去，坐到她身边。渐渐地弯下腰，把耳朵贴在秋若言的小腹上，轻声道：“小皇子，你可要快快长啊！云嬷嬷可是盼着你呢！”

扑哧一声，把秋若言给逗得笑了起来，含笑的看着云儿，秋若言抬手拨开她额前的碎发，柔声道：“你才多大，就想要当嬷嬷了？”云儿继续趴在她的肚子上，天真的说道：“等到小姐生了小皇子，云儿就是嬷嬷了啊！”

低着头，爱怜的抚着她的肩膀，秋若言深深地望着云儿，随后抬起的脸颊说：“云儿，你知道自己很美么？”她的话，让云儿脸上一红，秋若言接着说道：“我的云儿，是个能够让人幸福的女子！将来娶到你的人，一定会很幸福的！”

云儿的水瞳一闪，心里滑过那个落寞的背影，秋若言见她微微发愣，心中有些明了，却没有说破，柔声说道：“云儿，我还记得你说，我现在连眼睛都会笑了！”听着秋若言的话，云儿木讷的点着头。

笑了笑，秋若言语重心长的说道：“记住我的话，有一天若是你也遇到那个，可以让你连眼睛都会笑的人。无乱他是谁？你都一定要告诉我！”云儿嗫嚅着双唇，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秋若言紧紧地搂着云儿，疼惜的说道：“我的云儿，一定会幸福的！”云儿只是乖巧的点着头，心里溢出一波波的温暖，包围着她。

天气虽然回暖，但是一到晚上还是很寒凉的。皇帝处理完朝政，回到仪銮殿，才一进门便看到秋若言坐在桌前，小嘴里还在嚼着东西。

一看到她，厉傲竣只觉得心里所有的疲惫都跟着烟消云散。急切的走到她身边，见她正在喝着白粥，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秋若言一口口的吃着酸黄瓜，见到他后，甜甜的一笑。看她吃得津津有味，厉傲竣忍不住好奇的问道：“你在吃什么呢？朕怎么从来也没看过这东西？”说着，眼睛死死地听着碟子里的酱菜。

看着满脸的诧异，秋若言眼中闪过一抹狡黠，把酸黄瓜举到他的面前，诱惑的说道：“你尝尝看，很好吃的！”看她眨着翦瞳，厉傲竣也不疑有他，张开嘴巴便咬了一口。才刚吃到嘴里，一股浓郁的酸酸味道，便缠绕到舌头上，眉头紧蹙，厉傲竣皱着眉头，不悦的说道：“这是什么，怎么这么酸！”说话间眼神四处寻着水杯。

秋若言看着他的窘态，心里偷偷发笑，赶紧盛了一勺白粥，放进他的嘴里。缓和了酸涩的味道后，厉傲竣佯装生气的瞪着她，秋若言吐吐舌头道：“这是母后给我送来的酸黄瓜。我真的很喜欢吃！”顿了一下，下意识的看着自己的小腹处，柔荑轻轻的敷上，语气里满是母爱：“是他喜欢吃吧！”

眼神温柔的看着她，厉傲竣宠溺的嘱咐道：“好，你喜欢吃就好。”然后，便静静地坐在一边，看着她的吃相，嘴角的弧度始终都没有消失。

用过晚膳后，两人依偎在一起，皇帝圈着她，秋若言也软软的靠在他的怀抱中。半天，秋若言才低低的说了一句话：“竣，你去看看凌妃吧？！”咻的，皇帝直起身体，脸色一沉，口气犀利道：“怎么提起她？”见他脸色不悦，秋若言咬着下唇，低头不语。

须臾，健臂再次将她拦回怀里，缓了语气道：“言儿，你怎么了？怎么突然说起这些？”秋若言撅着小嘴，偎在他的怀里，低喃道：“现在我有了宝宝，才知道，原来孕育一个生命，是这么的辛苦！所以，才想让你去看看她的。”说这话的时候，秋若言的语气里充满着哀戚和矛盾。甚至有些后悔，自己刚才一时冲动说出的话，双手下意识的搂紧他的腰际，身体微微有些轻颤。

感受到她的颤抖，厉傲竣嘴角轻轻的扬起，温柔的在她的额头印下一吻，喟叹道：“言儿，你知道吗？朕现在竟然有些理解，当初他为什么只是专宠那个女人了！”

抬起的下颚，让她直直的看着自己，听着他柔声的低语：“原来，人的眼里真的可以只容下一个人！”菱唇缓缓地溢出浅笑，秋若言望着他深邃的墨瞳，此刻那里正散发着如宝石般明亮的光芒，将她的心，她的灵魂都紧紧地吸附进去。薄唇轻啄了她的唇瓣一下，厉傲竣暗哑的低语：“朕的眼里只有你！再也容不下其他人了！”

氤氲着眼眸，秋若言乖巧的偎在他的心口处，喃喃道：“我明白了。我收回刚才的那句话！”

脑袋磨蹭在他的心口处，秋若言缓和一会儿，才接着说：“竣，你知道吗？母后今日来看我，说这个孩子和你小时候一样。”眼睛赫然挣大，厉傲竣不解的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笑了笑，秋若言慢慢的说道：“母后她当初怀着你的时候，也是什么都不想吃，害喜可严重了，都快要生产的时候，害喜还是很严重呢！”水瞳小心翼翼的观察着他的表情，见他神色一黯，秋若言便接着说道：“竣，我现在可是深深地知道，这种感觉都多辛苦。可是为了宝宝，我不怕！而且我身边还有你陪着我，所以我真的很幸福！”

神色猛的转暗，秋若言黯淡的说道：“可是当年母后怀着你的时候，身边没有人陪着她。一个人孤孤单单的，该有多凄凉啊！”说道后半句话的时候，她的声音都有些哽咽。厉傲竣将她搂的更紧，眉头深深地蹙着，眼神深沉，细细的沉思着。

“竣，母后是你的娘亲，你们之间的联系，这辈子都剪不断的。现在母后已经上了年纪，你也该放下过去的事了，好好陪着她。她心里一直都有你，只是很多时候，她不能表露出来！”听着她的话，厉傲竣久久的沉思着，一句话也没有说。秋若言也没有打扰他，让他一个人好好地理清这份感情。

自从太后送来了酱菜，秋若言也渐渐地开始有了食欲，害喜比过去也好了很多。这日，她正在闭目养神，便见太后进了仪銮殿，忙的要起身，被太后给止住。见她气色红润，人也稍稍的胖了一些，太后心里提着的石头才算放下。

随后太后一一的，给她讲着要注意的事情，秋若言也听得很是仔细，不敢错过一个细节。两人正在亲密的说着话，只听殿外一道尖利的声音传来：“皇上驾到。”太后神情一僵，急忙起身，便要出了寝殿。

秋若言也跟着起身，刚要出言挽留，便见皇帝一身明黄色的龙袍飘然进殿。眼神交汇，母子两人都有些动容。须臾，太后还是亦如往常的清冷道：“本宫先回去了。”作势便往殿外走去。

秋若言瞥了一眼皇帝，见他神情凝重，墨瞳里高深莫测，看不出喜怒，心里焦急起来，刚要出口唤住太后，就听到深沉的嗓音传来：“等等！”

向前迈进的脚步嘎然而止，太后僵硬着身子，杵在原地。皇帝慢慢的走了过去，来到她的身后。秋若言看着他们，一颗心都跟着吊起。

须臾，厉傲竣伸出大掌，敷在太后的肩膀上。太后身体一僵，但是却没有躲闪开。

渐渐地，厉傲竣转过她的身体，瞥见她两鬓淡淡的几根白发，心里狠狠地抽搐一下，一字一语道：“朕现在长大了，肩膀足够给母后依靠了。”

眼泪瞬时而下，一滴滴的落在他的手背上，太后慢慢的抬起眼眸，直直的看着厉傲竣，嗫嚅着双唇道：“对，儿子，长大了！”抬手抹去她的眼泪，厉傲竣低语道：“儿子以前从来也没有想过母后的难处和立场，是儿子不对！”

太后氤氲着双目，哽咽的说道：“傻孩子，是母后对不起你。心里总是放不下以前的事，忽略了你的感受！是你不要怪母后才好！”秋若言站在一边，一手紧攥着衣衫，看着这一幕，眼泪也是吧嗒吧嗒的流着，只是嘴角却溢出一抹满足的笑意。

皇帝见她傻傻的杵在一边直流眼泪，便走了过去，将她领到太后的身边。双臂圈着她们二人，神色喜悦道：“以后，朕的肩膀只给你们靠！”他的话，同时逗笑了秋若言和太后。

紧紧地攥着秋若言的小手，太后的眼里满是感激。秋若言撒娇的依偎在太后的怀里，低低说道：“母后，言儿现在觉得好幸福。真好！”

一手搂着秋若言，一手紧攥着厉傲竣的大掌，太后的眼里闪着泪花，却是最幸福的泪花。抚着太后的肩膀，厉傲竣看着这一幕，嘴角也弯起高高的弧度，感受着这温馨的一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