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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圣王国，通天城。
海然进入海力思王子官邸以后，被侍从们吸引了注意力。
面对许久未见的哥哥，海然差点儿掉下眼泪来。
眼前的海力思萎靡不振，消瘦色衰，和几个月前相比几乎变了一个人似的。
海然疾步走上前去，想好好问个清楚，可他刚刚叫了声“哥哥”，一旁的侍从便急忙说道：“殿下！海力思王子身体抱恙，医官嘱咐过了，为了两位王子都好，切不可离得太近！”
海然突然停下脚步，侧脸瞥了那开口的侍从，“不可离得太近？今年我还没听说过有瘟疫的消息，偌大的通天城都没什么禁忌，我哥哥家的内厅倒进不得了？”
侍从还要阻拦，“殿下，这是祭祀院的巫医们特意嘱咐过的”
海然打断了侍从的话，他环视着卧室朝一群侍从呵斥道，“我年轻力壮，不用你们担心，果真染了疾病，也不用你们陪葬，赶紧给我滚出去！”
侍从们见海然王子生气了，谁也不敢再阻拦，都灰溜溜地退出门外。
海然见这些人出去以后，又仔细看了看门是否关好，这才回到海力思身边，低声问道，“哥哥，你到底得了什么病？怎么就不见好呢！？”
海力思非常谨慎，他担心海然揪着病因不放，传出去，恐怕又会引起宫廷中的动荡。
海力思再也不想引人注意了，但他分明看到了海然眼眶中涌出的泪水，这份对自己的关心让他既心疼又难过。
他心疼的，是弟弟被迫迅速变得成熟，已经承担了太多他这个年纪不该承受的重压。
他难过的，是令人发指的阴谋压得自己喘不过气来，他也不敢向自己的同胞血肉透露半点儿实情。
他胆怯了，竟羞于面对海然炽热的亲情，还有澄澈真挚的眼神。
海力思胸口憋闷，还强装无所谓地轻描淡写，“我身体一直不好，怕是染了什么难缠的怪病，已经好多了，每天下午我还会和王妃一起去晒太阳呢。”
海然看到海力思的样子，不用多问，准是在搪塞敷衍而已。哥哥就是这样，什么事都埋在心里，总是怕别人担心，却不顾自己的感受。
他长叹一声，坐在床边望着外面，伸手用衣袖拭去了滚落的眼泪。庭院里的那些侍从们交头接耳，越看越不顺眼。
“哥哥，我刚才进来的时候，看到有些侍从很眼熟，但这些人可不像你这里的人啊。”
海力思知道海然所指，是那些后来被派来“照顾”自己的侍从们，他没有解释，轻声笑了笑。
“哥哥，那些人，好像是温泉宫的侍从吧？我以前在母亲……”
海然还没说完，海力思突然用手指轻轻碰了下他的腿，岔开话题道，“总督府那么多事，你不好好忙差事，跑这儿来干啥？”
“噢！对了！”海然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瞥着屋外接着海力思的问题解释道，“哥哥，自由联军的月神部落，带着秋墟、鱼人等叛贼已经杀到阡陌城防线了，现在全国兵力紧张，所以我们商量了半天，目前有两种策略，我想听听你的建议……”
是军国大事，海力思往后挪了挪身子，靠在扶手上，显然他不希望谈论这些事情，他直接推辞了，“海然，你现在是王国的总督，商议军机要务，要多和大臣和将军们沟通……”
“我沟通过了，他们七嘴八舌，我最后选出了两个建议。尤其那个宝山，更是出了个奇袭的计策，可是我拿不准，还是想找你商量一下……”
奇袭？海力思倒是很感兴趣，当初那个让他看好的青年将领宝山，在兵力吃紧的情况下居然计划冒险奇袭，这可不像他一贯的作风。可是海力思马上把自己的好奇心压了下去，这可不是他该了解的事情。
“海然，这样的军机要务，你不应该拿到这儿来说。”
“我就是想问问你的看法，以前我不也来问过你么？”
“那是以前……”海力思表情严肃，语气坚定且不留余地，“军国大事如果拿不准的，唯一的办法，就是去向父王请教，明白了吗？”
这如同命令式的告诫，海然一下就明白了。也许就像海力思担心的那样，他们兄弟之间的身份已经天差地别，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可以讨论，什么不可以讨论，已经远远不是亲情和血缘能决定的了。
海然点了点头，完全接受了海力思的劝告，只是心中更觉得多了一份沉重。庭院里的那些鬼鬼祟祟的侍从们，为什么其中有些人是从温泉宫派来的，海然心中似乎有了更准确的判断。
他不敢再往深了想，深处，又是宫廷中的盘根错节，他现在的压力够大了。
“看你的身体变成这样，我好难过……”海然低着头，心中翻江倒海。
“我会注意的，放心吧！这次你来的太突然了，都没什么准备。等我身体好些了再邀请你来，让王妃给你准备好吃的，你还得陪我喝酒啊！”
“嗯……那肯定没问题！”海然还急着去向国王请示，不敢再耽误时间，“哥哥，那我这就去见父王，请他拿个主意！”
“好！”
海然刚要离开，海力思突然想到一件事情，他低声叫住了海然，“等下……”
“怎么啦？”
“巫师图书馆那个叫傲涵的孩子，你们认识吧？春祭的时候，是你邀请他去的吧？”
海然笑道，“他呀！我认识，是个好玩儿的人。”
“好玩儿？”
“他知道很多东西，但是脾气有些古怪。可能会巫术的人都是那样吧！”
“噢……”
海力思回想起几个月前，傲涵突然出现并且消灭了自己身上的诅咒，实在难以分辨这小子到底是敌是友。
他压低了声音问道，“你有没有了解过，这个傲涵和大祭司，他们的关系是什么样的？”
海然回忆了一下，傲涵似乎从不主动提及大祭司萨莱曼的任何事情，即使在自己明确询问的情况下，傲涵的回答也让他感觉不到和大祭司之间有多么热络。
“大祭司和傲涵是师兄弟，都是大巫师的学生，可是我没觉得他们有多么亲近。我听祭司院的巫师们闲聊时说过，大祭司当初反对大巫师收下傲涵做关门弟子，大祭司觉得傲涵的天资不够，性格古怪，只把他当做大巫师的小仆人般对待。”
海然这么说，和海力思自己的预判出现了误差。海力思一度怀疑傲涵受到萨莱曼的指使，上次突然给自己驱除诅咒，有可能是萨莱曼在试探自己。
如果海然刚才反馈的情况是真实的，那么是不是说明，这个叫傲涵的小家伙，在大祭司面前刻意隐瞒着什么，甚至他有可能在隐藏自己真实的能力呢？
海力思的想法马上得到了海然侧面的印证。
海然悄悄说道，“祭司院的巫师们虽然那样说，但是我觉得他们并不真正了解傲涵。我和他相处了一段时间，发现他其实是很有本事的，他可能在掩饰着什么。”
“那你有没有把这个情况告诉那些巫师们呢？”
“当然没有！”海然得意地说道，“我可不是当初那个头脑简单的家伙了。傲涵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我既然把他当做朋友，就要帮他保守秘密。”
海然俏皮地挑了挑眉毛，“当然了，我只是跟哥哥提起，你可不要说出去啊！”
“我提起傲涵这件事，你也不许说出去啊。”
“没问题！”
海然和海力思在内厅聊得声音很低，门外有两个侍从贴着门都听不清里面在讲些什么。
一个矮胖的侍从几乎要把耳朵贴在门上了，突然门从里面被推开，这个胖子滚了个跟头一个踉跄趴倒在地上摔了个四仰八叉。
“放肆！”海然大声训斥道，“懂不懂规矩？你离主人的门太近了吧！怎么着？你的耳朵长在门上了不成？”
众侍从集体伏地赔罪，饶命声此起彼伏。
海然认出这个家伙一定来自温泉宫，曾是王后身边的侍从，以前的领班侍从墨瑞的手下。他心中忿忿不平，又对母亲这样的安排感到痛心和羞愧，话在嘴边，终于还是没有问出来，只能斥责。
“海力思王子身体欠佳，你们都给我小心伺候着。”海然踢了一脚刚才那个胖子，“给我滚蛋，别让我再看见你！”
“殿下！放我一条生路吧！”胖侍从涕泪横流，吓得魂不附体。
海然的侍卫们上来一把拎起这家伙就往外走，庭院里的侍从们吓得屁滚尿流，谁敢问那些五大三粗手黑心狠的侍卫们，会把这个胖子怎么样？
主人心情不好，郊外的烂水泡子里就可能多一具浮尸，乱葬岗子上就可能加一坨碎肉，贵族们的私刑，对于这些当奴仆的来说是最吓人的。
海然的死亡凝视令满院子的大小侍从们瑟瑟发抖。
他知道这样杀一儆百无法根除海力思官邸的问题，但是眼下，他能力范围内可以做的，也只有吓唬吓唬这些来历复杂的眼线和耳目了。
出了官邸，海然马不停蹄径直赶往国王圣殿。
……
神灵山脉中段，漫山遍野的野兽飞禽被惊得无处躲藏，往常但凡遇到天灾，野兽们都是提前从山中转移的，它们此时也是一脸懵逼，刚才的山崩地裂到底是什么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