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甄夜的回忆-苍白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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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是一个十分奇妙的东西。

它清晰地记载着每一段客观事实,却又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变得模糊不清。

甚至,我们也无法确认,我们脑海中所记忆的情景,是否是真实的。

况且,记忆还会由于他人的描述与自己的主观臆想而改变其应有颜色。

说到颜色,又是一个十分神奇的东西。

颜色是什么?

光的物理性质,波长不同的电磁波?

但是人类又给颜色添加了不同含义,给每种颜色赋予了不同的情感。

只是,将这些五彩缤纷的颜色糅杂在一起,最终,只会变成一种颜色。

——黑色。

而最初的记忆,最初的颜色,最初展开的画布,却是从白色开始的。

……

我醒了。

躺在床上。

目光所及之处,尽是空洞的白色。

手背处传来的异样并没有令我产生疑惑,即便,我并没有之前的记忆。

当然了,我也是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之后,游走于记忆海洋时才发现的,我并没有记下在这一天之前的东西。

换句话说,这就是我记忆的.asxs.。

——空洞的白色。

那时的我,只是躺在床上,不觉得很难受,但也不舒服。

透明的液体一直输送进我的身体里,我只是乖乖地承受着一切。

看着一滴一滴落下的液体,我其实并没有在想着什么,脑袋放空,只希望时间能快一点流逝。

因为,我讨厌这个空洞的白色房间。

我并没有觉得白色可以让我平心静气,只感觉白色枯燥得令人厌烦。

我想去外面,我想去有阳光照射的地方,我想去看……五彩缤纷的世界。

不过,我生病了。

生病,是要治疗的,所以我在这里。

过了一会儿,一名穿着白色服装的护士走了进来,为我更换输液瓶。

我偷偷看了看她的眼睛。

没有流露出关切的善意目光,也没有流露出厌恶的恶意目光。

只是,平淡。

如同白色一样淡然。

这样的工作,她一定做了很久了吧。

每天都要见到上百名各式各样的病人,有的病重些,有的病轻些,自然也有人会在她面前逝世。

即便一开始对此感到痛苦与难过,时间一长,也就习惯麻木了吧。

人类,是脆弱又顽强的生物。

一点小伤小病就可以轻易带走人的性命,可人也能在极端恶劣的情况下生存下来。

人类……

还真是不明白啊。

就像,我不明白自己一样。

护士给我换过输液瓶后便离开了,苍白的房间内,又只剩下我一人。

我讨厌这里……

我不知道,如果有一个人陪在我身边,但她不说话,不和我交流,只是静静地看着我,那时,我的感受是比现在更好,还是更糟。

我只想改变现状。

随着时间的流逝,照亮世界的太阳慢慢倾斜,阳光直视着我的眼睛,让我感到有点不舒服,心情也随之变差。

我知道,很快,太阳就会落山了。

到时候,我更为讨厌的夜晚就会降临。

别人可以依靠睡眠度过漫长的黑夜,可我却不是总能那么幸运。

由于一直躺在床上,又无事可做,所以我很难控制我的睡觉时间,有的时候在白天睡着了,那么等待我的,便是漫长寂静的黑夜。

白昼与黑夜,对于我来说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同。

但我知道的,我更加喜欢白昼。

喜欢白昼的明亮,喜欢白昼的温暖。

喜欢白昼……拥有我所没有的一切……

可是,无论我的喜好如何,白昼与黑夜都没有迁就我的意思。

它们依旧按照自己的步调,交替轮转。

一者消失,另一者出现……

经历了一半的黑夜与一半的白昼,我迎来了两个人。

——我的父母。

他们的样子……

很奇怪,我似乎已经记不清了。

当他们推开房门,走进来时,我感受到了一瞬间的欣喜,然后我的心又揪了起来。

这是一种在害怕、内疚、羞愧之间的奇怪情绪。

我看着他们,又不敢看他们,我只是这样看着他们的脸或是头发,绝对不会将视线对准他们的眼睛。

我说过,我没有这一天之前的记忆。

所以,实际上,我并不知道他们的眼神是怎样的。

也许是和善,也许是凶恶?

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不能和他们的眼睛对视。

否则,比黑夜还要黑暗的深渊会将我吞噬,无尽的蛆虫将慢慢蚕食我的躯体,最终我会被痛苦与绝望的熔炉烧为灰烬。

我没有记忆,却依旧笃定这一点。

这是刻在我骨子里的“生物本能”。

就像被饲养在家中的猫,从未见过蛇,却在看到和蛇相近的物体时本能地受到惊吓。

我大概也是如此吧。

他们进来,走到床边,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我。

我不知道我的身体是否有所颤抖,但我清楚我的心正害怕得颤抖。

我忘记了那天他们具体说了什么,但大意是说,我可以出院了。

出院……

多么美好的一个词啊……

我日思夜想着离开这个苍白的房间,现在,真的能离开的时候,我却不敢有任何欣喜的表情。

尽力维持着脸上的平静,我期待着今天的结束,期待着明天的开始。

我相信外面的世界会更好……

后来我才明白。

房内的世界与房外的世界并没有什么不同。

不同的……

是人。

……

我在逃跑。

夜晚的街道上空无一人,但我的身后好像有什么恐惧之物在追赶我。

真的是可怕啊……

跑着跑着,我意识到了一件事。

我是谁?

我是……

甄夜。

稍稍回想了一下,我便得到了这个理所当然的答案。

现在的状况还是真是讨厌呐,晚上明明是我和芷夏的共寝时间,却……

想到这里,甄夜奔跑的动作停了下来。

她突然意识到一件事,她已经死了。

同时,她感受到了,这个世界的不真实与她自己的不真实,所有的一切都带着轻飘飘的虚幻感。

简单来说就是,她在梦中。

没有死这个念头出现的瞬间,甄夜心跳骤然加快了几分。

她迫切地想要醒来,并按照以往的经验开始了尝试。

而真实情况,也没有过于崎岖。

在猛然地下坠感中,她睁开了眼睛,映入眼帘的,是苍白的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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