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三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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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辩开始!”主审法官*地宣布。

“原告,请你认清楚,这就是你要告的人吗?”罗德的辩护律师开始发问。

“我不认得他的模样,但我记得他的声音,就是他!”身着白色流线裙的伊月,面上带着跟她的清丽不相称的肃穆,冷冷回答,她没请律师,因为她相信公道自在人心。

陪审席上议论纷纷,被告律师则面带得色,第一回合就占了上风。由于涉及军人及军事行动,本次审判为非公开,所以没有旁听的记者或公众。

“请大家肃静,传原告证人!”法官维护着法庭秩序。

俘虏幸存者中的另外两人——伊海和明日,相继入庭作证。明日陈述了自己的证词并现场指证罗德后,接受被告律师的质询。

“明日,我想问,你是什么人,和原告又是什么关系?”那个小眼睛的律师一脸狡诈。

“我……”明日欲言又止,原先在脑海里设想的关于自己身份的若干解释,真到了法庭上,才发觉全无底气,万一说不清楚,极可能被对方律师抓住把柄,给伊月造成被动。他并不知道刚才伊海作证时,已被律师利用他们的兄妹关系大做文章。

伊月对明日的期期艾艾暗自着急,他的作证至关重要,因为陪审团的立场已经因为哥哥的缘故发生偏移,却不晓得这小子的身份更站不住脚。

“我就帮你回答吧,你是个来自地墟的平民,希望得到他们兄妹俩的帮助成为联邦公民,是不是?”律师语惊四座,陪审席上一片哗然。

“是的,但我并非……”正为“我的时间”的身份犯愁的明日,没想到被律师精密的头脑给出了一个简单明了而又非常合理的解释,忙不迭点头,随即又摇头否认自己的动机。

“我抗议,被告律师提出跟本案无关的问题,误导陪审团!”伊月气愤得俏脸通红,提出抗议请求,同时责望了一眼明日,他竟然对自己和哥哥隐瞒了真实身份,早知如此,不让他出庭作证更好。

被告罗德也意外地打量着明日,目光中透出一丝深深的憎恶,而陪审团中至少有三、四个成员也是用同样的目光看着明日。

明日当然感知了这种敌意,他后来才晓得,罗德是净化主义的坚定支持者,净化主义是火星联邦的一个极端思想流派,坚持人类以自然为本,保持纯净的心灵,任何对自然与心灵的背叛,都要被清除掉。不认同联邦价值观的地墟平民,自然也在清除之列。净化主义思想其实是人类对那一日反思过火的产物,但在联邦内部却有一定的土壤。

“抗议有效,关于平民明日偷渡性质的行为,将另案审理,请陪审团不要受此影响!”法官还是公正的,发出告诫。

然而,被告律师想要的效果已经达到,再加上罗德的几名部下作为被告证人出庭,证明那些俘虏的死是游击队所为,跟罗德无关,至此,陪审团的意见昭然若揭。

最后,罗德要求发言,得到法官的准许,硬铮铮的声音回荡整个审判庭:“我是个军人,军人的天职就是保家卫国。我认为,真正的战争已经降临,我们面临的敌人是地墟的人类同族,而胜利的天平并不倾向于我们,我们必须以牙还牙、以血还血!我建议对地墟平民实施战略毁灭,惟有如此,才能根除游击队的存在之源,取得一劳永逸的效果!譬如这个明日,天知道他是不是游击队派来的奸细呢……”

罗德话音未落,已在陪审席激起轩然大波,至少一半的陪审员都发出不满的抗议,甚至有人喊出了“法西斯”。要知道火星联邦既然把“生存”定为高于一切的目标,人类包括联邦公民和平民的生存权都是同等的不容剥夺,而罗德这番话,可谓动摇了这一价值观的根本。

明日的内心相当矛盾,在潜意识里,他是相当赞成罗德的观点,生存,本来就是要牺牲一部分人成全另一部分人的,相信提出最高目标的那个人也是基于这个出发点,因为只有在那一日活下来的人才能真正理解生存的真谛,虽然残酷,却是符合延续种族的自然之道。而经过一百多年的发展,现在的人类已经淡忘了前人的思核。可是,为了伊月,他又不得不站在罗德的对立面,就好比自己反对自己,这种复杂矛盾的状态,是“过去时间”的老徐最喜欢的,但他喜欢的是不推己而及人,真临到自己身上,那滋味可就不好受了。

一周后,陪审团做出判决:罗德无罪释放,伊月、伊海和明日涉嫌串供诬告现役军人,理应按联邦律法惩治。法官当庭宣判,伊月诬告、串供罪成立,罚其入伍,服役十年。伊海以协同罪,明日以偷渡罪,并罚入伍,服役五年。

好嘛,在“我的时间”里,参军居然变成惩罚手段了!可怜的明日还没来得及参观一下火星联邦的人类新世界,就直接被送进军营了。其实,参军入伍,自古形同牢狱,不是一直有“好男不当兵,好铁不打钉”的老话吗,又有“当兵三年,母猪变貂蝉”的俗语。不过,时代不同了,联邦军队是男女混编的,所以那句“当兵三年,母猪变貂蝉”的俗语,就不管用了。

“菜瓜们,我是龙杰克军士长,欢迎来到153机动大队……”灯火通明的降落场上,一名强壮的男军官出现在刚刚走下运兵机的新兵们面前,严厉的口气听不出任何欢迎之意。

机动大队?是什么兵种,管他呢,只要不是特勤大队就好……明日想起那个罗德的眼神,身上真有点寒意,又甜蜜地斜了在队伍另一端的伊月一眼,没想到把他和她分在了一起,实在是一百年修来的造化!胖子伊海就不知道分到什么地方了,说起来,这样才好,至少没有个指手画脚的哥哥阻挠自己追求跨越虚拟时空的爱人了。明日心中浮现一个更大的计划,如果有可能,就像《黑客帝国》的尼奥脱离母体一样,脱离“我的时间”的虚拟世界,让自己和伊月的本体真实地厮守在一起,那才叫只羡鸳鸯不羡仙呢……

越想越美的明日见伊月目不斜视地听着军士长训话,压根就没看自己,无趣地打量着四周,灯光闪烁中,到处是银色的圆形帐篷,人类发展到火星时代,作战帐篷的形状变化倒不大。从高空探照灯的覆盖范围来看,军营不小,军营外是一片黑暗,天上的两个月亮都是朦朦胧胧的,不象平日那么清亮,不知道是什么所在。

算起来,乘地墟驻军的运输太空船回到火星已将近一月,虽然一直处于庭审禁闭之中,明日依然对这个新的人类星球有了大致的了解:火星一日比地球一日多半个小时,长短相近,一年有687日,也分春夏秋冬四季,故火星一月赶上地球两月,不知是否这个缘故,天上有两个月亮。

“这位军士,你很好奇嘛。”龙杰克军士长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明日吓一跳,一转头,对方的鼻子几乎贴在他的脸上。

“我……不是……”他小声地辩解着。

“立正!”龙杰克大声吼道,“我刚刚宣布的纪律是什么?”

“是……”明日赶紧站直,老实说,军士长刚刚讲什么,他真没听到,身边的新兵都吓得跟着立正。

“要说,是!长官!”龙杰克狠狠瞪着他。

是拿老子杀鸡敬猴了!他心道,一挺胸:“是,长官!”

龙杰克果然有后着:“做一千个俯卧撑!”

不是吧,做一千个俯卧撑,不把老子累死?明日犹豫不到两秒钟,便感觉胃部一痛,不由自主地跪在地上,弯下腰,大口呕吐起来,原来是龙杰克给了他一记老拳。

新兵们看着明日的惨样,一个个噤若寒蝉,龙杰克慢慢扫视着队伍:“你们这些菜瓜,征兵部怎么尽送些废物来,全部给我做一千个俯卧撑,做不完的,就不要睡觉!”

盯着眼前自己的呕吐物,明日硬着头皮服从命令,心中哀鸣,这是什么破军营,老子宁愿蹲监狱,不过要男女同监的,好跟伊月在一起……他一面做着俯卧撑一面用这样的精神鼓励法支撑着自己。

明日不知道自己现在所经历的一切到底是预先设置的,还是任凭自己自由发展。按道理,他既然是这个世界的创造者,理应不受程序拘束,如同变成救世主的尼奥一样。然而,回到“我的时间”后的一连串经历,除了和伊海、伊月的机缘巧遇之外,其他方面他跟一个寻常的虚拟化身没有任何区别。或许,这是对他的历练,要经历过一个复杂的过程,他才能真正成为那个人。(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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