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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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后世史学家将历史的书页翻回公元2003年，无一例外地把这一年的标签写上“死亡、不祥”等字眼。尽管，在东方的术理文化里，“3”意味着“生”。然而，确实有一个人获得了“生”，更确切地说，是“重生”！

这一年是非不断，是春，几乎改写全球人类生存状态的非典首先在中国广东爆发，几乎同时，将美国拖入泥潭的伊拉克战争打响。两大天灾人祸，“死了很多人”！

至于华语娱乐圈，亦逃不掉恐怖的“死亡”。一位著名的命相学家在年初预言，木字明星多劫难！而被称为香港电影救市之作的《无间道》不幸地点了题，这一年堪称无间地狱，张国荣跳楼身亡，梅艳芳患癌去世，柯受良暴毙……怎一个木字了得！

“徐”字里有木吗？有，所以老徐也死了，浴火重生的的家伙叫做“明日”。他用最快的速度处理掉见证了自己光荣和泪水的小公寓，洗掉了跟昨日的所有联系，甚至连外形也几乎改头换面，从前的标志性寸头变为一头几乎遮住半张脸的桀骜长发，唯一似曾相识的黑色眼睛洗脱了以往的嘲讽与圆滑，只剩下无欲无情的黑色，目光如炬，照耀着一个黑色的灵魂！“黑色”成为他彻底的标签。

当他重新出现在张坏面前的时候，这个正在酒吧里跟吧女调情的坏蛋压根没有认出他来，或者说，张坏已经不认得任何人了，那双颓唐的眼里只剩下酒和性。他没有马上去找张坏，而是静静地坐在一个角落里，默默观察着这个原本悲观但积极地面对人生的兄弟。

张坏后来回忆起自己这一段阴暗的经历：“我被一个女人骗了，所以就从别的女人那里寻找安慰。我在酒吧里寻欢作乐，跟一个个不认识的女人发生关系。有那么一阵，我跟这家酒吧五里半径范围内的所有单身个女人睡过觉，我喝到酩酊大醉，不停地胡搞，直到最后一见女人就厌恶。后来，有一个人拯救了我，当时光线很黑，我看不清他的样子，只记得他有一头长长的头发和黑得发亮的眼睛，还记得他的名字叫明日，以及永远记得他对我说的话……”

“你是个男人吗？”明日站在张坏的身边，黑黑的眼睛藏在头发里兀自发亮。

“你他妈的是谁……”喝得差不多的张坏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想要打上一架。

“我是上帝派来拯救世人的魔鬼，我的朋友！”明日的声音被嘴上的口罩掩饰得很好，这得感谢非典。

“我没有朋友！你能拯救我吗？”张坏语气一缓，他喜欢这人的说话风格。

“魔鬼是无法拯救魔鬼的，我们是一类人，我也有过跟你相同的经历，所以想要告诉你，真正的男人要学会在痛苦中活着……”几年兄弟，明日知道怎样才能打动这个坏蛋。

“真正的男人要学会在痛苦中活着！”张坏有如当头棒喝，费力地睁开朦胧的醉眼，想要看清这个一语击中他内心的陌生男人，“我知道，但那痛苦太……”

张坏说着说着大哭起来，整个酒吧的人都在望着他，那是他的最后一次酗酒，也是他的最后一次哭泣，他终于从人生最惨重的一次跌倒中爬了起来。

千娱集团这驾分崩离析的马车又被张坏重新发动起来，那些各奔东西的老员工被重新召集到一起。经过为期三天的闭门会议，新千娱公司的股份分配给每一位经过市场洗礼的中坚分子，会议结束后，全体人员以新公司的所在地——一座老工厂的车间为背景合影留念，合影结束后，张坏抱起一只受伤后经过精心调养恢复健康的白鸽，把它投向天空。

白鸽展开洁白的翅膀飞向长空，迎风而上，与会者都明白它的象征意义，连他们中最呆板的人也不禁流下了泪水，他们是这场创举的见证者，陧磐的千娱公司即将像这只白鸽一样重新展翅翱翔了！后世的经济学家将千娱公司的再次崛起和史玉柱的死而后生相提并论。

世上所有的事物，在成功之后看都是美好的，但那过程的艰辛曲折，只有亲身参与的人才能体会。一无资金二无资源的千娱公司，在竞争格外残酷的娱乐界中东山再起，无疑更增加了一丝神秘，而明日，便是这个神话的幕后推手。

2003年5月，国内的各大互联网论坛上几乎同时出现了一个题为《“人人为我——我为人人”个人集资拍电影倡议书》的帖子，倡议书的内容这样写到：“你有创业的冲动吗？你有拍电影的梦想吗？呵呵，如果你两者有其一，就可以看下去了！我自幼喜欢电影，拍电影是从小就有的梦想。在追求梦想的过程中，结识了不少有志创业的大好青年，也结交了不少对中国影视业现状不满并想改变现状的同道中人。老实说，拍电影能不能赚钱还在其次，它首先是一项烧钱的项目，没有雄厚财力的支持，个人实现这个梦想近乎天方夜潭。我是个执着的人，苦思经年，突发灵感，冒出个人集资拍电影的想法。此想法开历史先河，可以说为日益没落的中国电影事业找到一条新的出路。呵呵，若能成功，该想法也可以克隆到每个缺乏资金的创业项目上，就是造福社会了……特别声明之一：本倡议书以珠海千娱文化传播有限公司的名义发出，作为发起单位，一旦达到预期金额，就将进入影视剧审批程序，接受国家法律监督，阳光操作！特别声明之二：集资总金额为三百万人民币，每股为3000元，共1000股，多投不限，入股资金将打入个人集资合作帐户，由信用中介系统来进行资金管理，公开透明，将来产生效益，按投入比例分红。一旦在预定时间内达不到预期金额，将在预定时间过后1个月内将本金退还入股者……凡事都有风险，大家尽可讨论！”

这个帖子一经面世，就引发巨大的社会反响和空前的争议，备受追捧，长期高居各论坛之顶，回帖者有拍手赞成的，有嘲讽打击的，更有人举报倡议者有非法集资之嫌。对“争议”这一炒作武器运用得已达化境的明日从容不迫地化解了一道道可能的危机。

三个月后，当四百万资金汇集到千娱公司为受托人的合作帐户时，张坏差一点又哭了，此时，他已把明日当作人生最大的贵人。而在两年后，中国的房地产市场高企到个人无法承受之重时，个人集资建房应运而生，亦是明日之余惠。

在某种意义上，这是俩兄弟的再次携手，但张坏并不知道这个在最困难的时候帮助自己的贵人就是老徐，因为自酒吧见面之后，两人的联系仅限电话和网络。明日对此的解释是，他喜欢离群索居、天马行空的生活，而且受过和张坏一样的伤害，所以不相信任何人，他和张坏的关系，亦是一种互相利用的商业关系，作为回报，他要求拥有千娱公司百分之二十的干股分红。信奉“人人吃我我吃人”的张坏深以为然，从此对明日深信不疑。

资金到位的千娱公司开始筹划东山再起之作，明日不动声色地抛出《低俗男女》的剧本，自言关注俩兄弟已久，俩兄弟的故事就是一个绝好的剧本，他以一个局外人的角度，将俩兄弟的恩怨情仇展现在读者面前，而有资格将这个故事导演成电影的，自然非当事人之一张坏莫属！

自从俩兄弟决裂之后，只要有人在张坏面前一提老徐的名字他就跟谁急，但现在跟他提的人是他的恩人和贵人，张坏强忍着心头不愿触及之痛，在电脑上打开明日传来的电子文本。

剧本长达一百六十页，张坏有些厌恶地扫一眼，心道，真他妈的长，老子和那个混蛋的故事有这么长吗？

一小时后，张坏忍不住拨通明日的电话，他已经读完前20页，心头的震撼无法抑制：“太精彩了！开头部分简直不可思议，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细节的？好象你亲眼看到一样。”

“呵呵，你们俩兄弟的故事记者写得太多了，我要发掘出来并不难！”电话那头的明日一面捏鼻掩饰着自己的声音，一面克制着心脏的狂跳，生怕张坏看出什么端倪。

“这些讨厌的狗仔！”张坏想起自己和那个混蛋接受过数不清的采访，连祖宗三代都被挖掘出来了，不由笑骂一声，“下面一直这么精彩吗？”

“下面越来越精彩！”明日松了口气，知道张坏错过了识破自己的最后机会。

“好吧，我继续看！”张坏已经完全被自己和那个混蛋的故事吸引住了，他是第一次以旁观者的角度看自己，渐渐发现，那个混蛋并不像想象中那么可恨，虽然剧本里无法做出更深入的探究，但那个混蛋似乎确实有什么不能道人的苦衷。

《低俗男女》叙事线索非常另类，完全是非线性的，其中充斥着阴谋、斗争、友情和爱情，这正是所有制片人追逐的东西，尤其为了特别强调俩兄弟的亲密和决裂，营造了一种悲剧性的雄性之美……

带着深深的触动和感动，张坏沉浸在自己的故事里，整整看了一个通宵，次日一早就给明日发了一条信息：“马上投拍！”（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