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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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徐疑惑道：“这好象是佛说的‘人生七苦’，却没写全，写在门上究竟有何意思？”

杨伊伊点点头：“不错，所谓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历经七苦而能不为所动者, 是为大悟。七苦中，生、老、病、死是我们无法逃避的，但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则是我们可以左右的，或许这三扇门预示着不同的命运……”

老徐有所触动：“伊伊，有一个古希腊故事，你应该听过的：一位公主爱上了一个平民青年，触犯了法令，国王把青年抓起来，在一个广场内公审，公审的方法其实很简单，在广场内有两扇门，一扇门里关着一头老虎，一扇门里关着一位美女，由青年自己选择其中的一扇门，如果是老虎就要被吃掉，如果是美女就可以带上美女远走高飞。公审的时候，公主也在看台上，青年在选择前看了看公主，希望她给他一个暗示。公主当然知道两扇门的秘密，但她既不愿看到爱人死亡，也不愿看到爱人和那个美女在一起，所以她犹豫了很久，终于指了指其中的一道门……”

年轻人几乎都知道这个故事，杨伊伊微微颔首：“这是一个拷问人心的故事，在爱与占有之间，你会选择什么……”

他不由看了她一眼：“如果你是那个公主，你会指哪扇门？”

她则眼波流转：“如果你是那个青年，你会走向哪扇门？”

两人四目相对，一时视眼前处境若无物……老徐首先警醒，咳嗽一声：“我想，这三扇门代表着人的三种心魔，每个人的心魔都是不同的，设计者的用意或许是要我们面对自己的心魔吧……”

杨伊伊幽怨一笑：“我的心魔是‘爱别离’，哥哥，你的心魔是哪个？”

所谓心魔，是埋藏在每个人心底的某种欲望或不愿触及的痛，涉及到个人的隐私。老徐瞅了瞅选择是“爱别离”的杨伊伊，回想过往，黯然神伤这么美丽的女子，怎么会与自己一再擦肩而过，也只能是造化弄人了。她既然对自己袒露心扉，自己亦当以诚相报，只是，自己的心魔是什么？

“妹妹，我们便遂了设计者之意，选择一扇门进去吧。”老徐不堪面对自己的心魔，惟有用行动做出回答，抬步向前，推开写着“求不得”的那扇门。

眼前一片黑暗，他身子一滑，感觉进了一个深邃无底的通道，接着眼前出现了五彩流光，他的大脑一震，浑身颤抖起来，自己的前半生像电影一样地在眼前回放：他的初恋、他的朋友一个个从他眼前倒转而过，他的手伸了出去，他想抓住这曾有的爱情、曾有的友情，却眼睁睁地看着它们在手指缝间滑过……接着，他看到了自己的梦想——那自幼就有的梦想，但它同样是那么虚无飘渺，他根本抓不住它……这就是“求不得”的痛苦吗？他痛苦地抱住脑袋……

老徐“扑通”直落在地，一架大摇臂载着摄像机对着他的脸部向后摇起，一道白色追光打到他的身上，周遭欢笑如潮，他目瞪口呆地看着对面已换上礼裙和西装、鼓掌相迎的豆豆和胡来，只见另一道追光打着青春闪亮的杨伊伊从另一扇门后落落大方地走出，她手持话筒：“欢迎来到《娱乐至死》节目处女秀现场，第一期的演出嘉宾是《疯狂的肚兜》剧组导演老徐和男女主角胡来、豆豆，我是主持人伊伊。《娱乐至死》是千娱文化集团最新推出的、大陆首档真人秀幸存者游戏娱乐节目，发扬公众人物娱乐至死的精神，每一期节目精心设置身临其境的悬疑机关，充满跌宕起伏的惊险情节，就像一部好莱坞惊悚大片。参与者除一位串场者外，其余嘉宾皆不知道身在节目之中，因此，他们的表演保留了最大的真实性。各位现场观众，由于节目将向各大电视台出售，为了保护嘉宾在不知情情况下的隐私活动，你们看到的直播画面是延迟两分钟，经过一定的剪辑，让我们再欣赏一遍嘉宾们的演出片段……”

俯视台下黑压压的观众，老徐几疑回到《超级偶像》的现场，恍然明白自己站在舞台的中央，旋即看到坐在观众中的林薇，还有站在观众席后指挥调度的张坏，一个冲他狡媚一笑，一个冲他狡猾挤眼，晓得着了他们的道儿。随着杨伊伊的话音落下，舞台上一黑，两侧的大屏幕亮起来，先后出现胡来坠落骷髅洞口和豆豆踏入活板陷阱的惊惶情景，最后是老徐进入“求不得”门的痛苦表情。

“请大家再次为嘉宾们的精彩演出鼓掌喝彩！”台上掌声雷动，现场乐队一声清脆的锣响，杨伊伊变魔术般一挥手，舞台恢复光明，在“娱乐至死”的主题背景板下，多了四个单人沙发，她俏皮地做了一个邀请入座的手势，“让我们先采访一下最后的幸存者，带伤上阵的徐导！”

老徐光着脚丫，大咧咧坐在中间的沙发，接过一个无线麦克风，不甘心地瞪着这个主持兼串场者的美丽卧底，直把杨伊伊瞪得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这才气哼哼地开口：“主持人妹妹，我的下部戏一定用你，认识这么久，没想到妹妹的表演天赋如此之高，不当演员可惜了！”

见他在大庭广众之下还如此亲热地称呼杨伊伊，台下的林薇嘟着小嘴吃起干醋，俄而又露出笑意，明白这个惨遭戏弄的冤家故意气自己。

杨伊伊想到他那撩人的一抱，虽然粉脸发烧，却显露出当主持人的天赋，收放自如引入话题：“既然徐导谈起了电影，我们就谈一下刚刚获得奥斯卡金像奖十项提名、李安导演的影片《卧虎藏龙》，它被誉为2000年华语电影的代表作、国际级武侠巨片。我想知道，徐导怎么看这部电影？可以预测一下它能否斩获奥斯卡小金人？”

“老实说，我没看全《卧虎藏龙》，更确切的说，我是实在看不下去了，因为它简直是武侠电影的耻辱！”老徐虽然不明白这个《娱乐至死》节目是怎么冒出来的，居然连自己这个千娱公司的灵魂人物都不知情，却临阵不乱，开始发挥不鸣则以、一鸣惊人的语言天赋，“或许因为我是个俗人，李安的电影我从来不喜欢，当然，我也不否认他将成为第一位捧得奥斯卡小金人的华人导演。西方电影人对东方电影的品位，我一向不敢恭维，从老谋子的成功我就得出这样一个结论，真正好看的东方电影，在西方电影节是获不了奖的。比如我们刚刚拍竣的《疯狂的肚兜》，绝对是一部好看的电影，我可以大胆地预测，它的票房在大陆将超过《卧虎藏龙》。就事论事，《卧虎藏龙》是一部伪武侠电影，它的成功可以说是东方电影人的悲哀，从《少林寺》到《新龙门客栈》，哪一部武侠电影不比它强一百倍！我现在就可以做一个现场测试，在座的观众，喜欢《卧虎藏龙》的请举手。”

在一片大哗声和稀稀落落的举手中，老徐洋洋得意地翘起二郎腿，他深信自己的审美眼光可以代表民意，果不其然，这小小的调查证明了观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即便李安的日后成就让其他的华裔电影人不能望其项背。

“中西文化不同，东方观众是在武侠电影的熏陶下成长的，而多好莱坞电影从业人员对武侠电影是相当陌生的，他们欣赏《卧虎藏龙》的动作、画面以及特殊的音效，也就不足为奇。不管怎么说，我们不能否认《卧虎藏龙》是一部好电影，因为它离奥斯卡已经越来越近了！”杨伊伊再次显露一个主持人把握全局的天分，不偏不倚地结束这个话题，“下面请本期节目的赞助单位、广东万里健袜业有限公司的总经理宋先生跟徐导互动交流。”

老徐诧异地扬起眉毛，想不到第一期节目就有赞助商了，张坏的行动力不错，饶有兴趣地看着工作人员把麦克风递到坐在第一排居中座位的观众手中，这是一个长相粗俗的中年男人，不对称的五官中最引人注目的是他一口的龅牙。老徐从不以貌取人，但此人的模样却让他皱起了眉头，实在不堪入目，有失祖德。

“徐导，你是我的偶像，我对你的景仰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在此我要声明一下，周星驰的这句名言是抄袭我的。在下宋江山，虽然是个儒商，其实，我更是一个诗人！”宋江山的开场白颇有不让老徐擅美于前的震撼，顿时激起满场哄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