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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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独坐在房里,锡魔老人忧愁地望着握着掌中的东西,不知不觉叹息就出了口。

“不安了?”不知由哪传来的男声,幽幽、冷冷的,直透人心。

“谁?!”锡魔老人猛地站起身,低喝道。

“还能有谁?你该猜得到我会来。”依然不见踪影,只有那幽魂似的声音回荡在室内。

“应铁衣…”老人无力地摊坐。“我早知道你不可能死…”

“你很失望?”平静的语声后带着轻微的呛咳。

“不,我一直在等着你,等你来解开这个局…”老人低声道。

斗室里许久没有声音,而后雕花格子门顺着阵风敞开了,才眨个眼,一个着白袍的男子已经站在屋里,伟岸的身材、俊美的脸庞,只是全身透着股冷,教人一望便忍不住发抖。

“这局与我何干?”他冷声道。“我只问你,孙峻是你的徒弟吗?”

锡魔老人点点头。“他自小就在我身边学艺。唉…”他喟道。“是我对不起他…”

“既然他从小就跟在你身边,你怎会连与他订亲的人是谁都搞不清?”他双眉紧拧,像在强忍着什么。

“这…”锡魔老人顿时哑口。“与他订亲的…不就是娃儿吗?”

“这话是谁说的?”黑眸冷冷地扫向他。

“不是娃儿说的吗?她说你们是为了婚事来着,又说孙峻那小子订了亲后便没消没息,还说非得从他口里讨句话…”

“那么…”应铁衣说得极慢。“她哪一句话里说了她是孙峻未过门的媳妇?”

被堵得一句话也说不出,锡魔老人呆了半晌后道:“照常理判断…”

“照常理判断?”应铁衣冷哼。“你为什么不问清楚?”

自然是因为心中有鬼,所以才不敢细谈,锡魔老人像失了力气般的在椅上坐下。“这么说。娃儿并不是…”

“她只是个好心管了闲事的倒霉鬼!”一句怒嗔里有着多少心疼,应铁衣心里痛极,喉头泛起腥苦之味,毫无血色的薄唇亦突地染红。

“孙峻从未提过他曾与人订过亲,直到几个月前我与他谈婚事时,他才拿出那玉坠,说他有个自小订下的妻子。他没有多谈,我…也没想到要多问。”锡魔老人十分疲累地说。

“你绿庄出个武林盟主还不够吗?竟还打算与蝎子门联姻?”他借话语掩饰自己的虚弱。

“不、不是这样的。”老人以手撑额。“姜蝶是我的女儿呀!”

原来如此,那么一切的环结都清楚了,隶属白道的锡魔老人为何会与蝎子门相通,甚至连自己的徒弟落在人家手里都不闻不问,他本以为锡魔老人是想整合荆城的明暗势力,原来是…

“我这辈子行事坦荡,唯一对不起的,只有一个人。”他望着手中握烂了的荷包,荷包上绣的鸳鸯已经褪了色,就像那已经逝去的人儿…

“我从未想过她会创建蝎子门,也没想过她会生下我的孩子,直到姜蝶拿着这个荷包来找我,直到我看到她那与她母亲同一个模子雕出来的模样,我才知道,这几年来,她其实一直都在我身边,然而当我明白时,一切都已经太迟了,太迟了…”他老目含泪。

“如果你是我,”他转向应铁衣。“你能拒绝她提出的一切要求吗?我欠她的实在太多了,我唯一的女儿…”

“所以,你就不顾自己徒弟了?”他没有任何的感动,娃儿不在他身边,他的身体里就好像少了什么,任凭人说得再凄切,他的心仍毫无所感。

锡魔老人身子一僵,而后头无力一垂。“我…顾不得。”

“我不管这些,我只问你,姜蝶在哪?”他翻遍了陆逵的老窝,仍找不到一点有关蝎子门的线索,最后,只得把希望放在锡魔老人身上。

“你可曾听过有做父亲的让人去杀自己女儿的?”他凄楚一笑。“反正我也活够了,就拿我的命去抵她的吧。”

“你的命或她的命,对我来说一点意义都没有,”他手中的银剑直指老人的喉。“我要的只有一个人。”

“要是那个人死了,你也不拿蝶儿抵命?”老人眼中浮现希望。

“不。”他会要整个蝎子门与绿庄一起陪葬。

“你发誓。”老人双眼灼灼地看着他。

应铁衣长腿一垂,薄唇浮起让人心生战栗的笑。“我绝不杀姜蝶。”我会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那么,”老人松口气,眼不自觉地闭上,漏看了那长睫后的无情。“姜蝶在…”

※※

“江姑娘,你醒醒…”

好吵…

“江姑娘,你快醒醒。唉,是我拖累了你…”

裘娃儿翻了个身。“阿…”她在梦中一顿,而后唇上浮起甜笑。“大、大哥,你让我睡嘛…”

“大哥?”

她那酣睡的小脸又羞又甜。“我以后就叫你大哥好不好?我想了好几天呢,可一直不好意思说出口…”

“你要叫便叫吧,只求你快醒醒!”那人不敢摇她,只能在一旁苦苦哀求。

娃儿翻了个身,也不知道她梦了什么,嘴里兀自喃喃不休。

“哎。”没办法,那人望望左右,撩起袖子伸长手拿起旁边的板凳推她。“江姑娘,现在不是睡觉的时候,你快醒吧。”

就这样连推带叫,好不容易才把娃儿从梦中唤醒。

她半梦半醒地坐起身,揉揉眼,一面打着呵欠,一面模糊不清地道:“我起来了、起来了…”说着人又往旁边摊去。

这一摊,头正好撞上一旁的铁柱,疼得她哀叫出声,眸子里都渗出泪来。“这是怎么了?”

“你总算醒了。”耳边那只嘈杂不休的乌鸦松口气地说。

张开眼往右望去,隔着泪雾是个看来有些眼生的男子。“你是谁?”她又看看四周。“这儿又是哪?”

“糟!不会是撞傻了吧?江姑娘…”

“你才撞傻了呢!”娃儿啐他。“谁是江姑娘?”

“你呀。”都人指向她。

娃儿皱着眉着他,突然眼一亮,高兴地两手一拍。“我想起来了,你是孙峻。”

“是。”那人点点头。

“等等,”娃儿有些不稳地抓着铁栏杆爬起身,她看看这铺着干草的囚笼,看着除了自己外唯一的一个人。“我阿叔呢?”她难掩焦急地问。

“谁?”孙峻问。

“哎,我问你做啥?”娃儿又自己回答起来。“你晕得比我还早,怎会知道我阿叔在哪?”

“江…”

完全不理身旁那个人,娃儿自言自语地说:“呆娃儿,你可别慌,乖乖等阿叔来救你便是…哎,”她敲敲自己脑袋。“说好了不叫他阿叔,怎么又忘了?”

“江…”孙峻再次尝试。

“说过了我不姓江嘛!”在旁人面前她可没这么乖巧。“你怎会连自己未过门的妻子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呢?害蝶姐姐怪错了人…”

“别说她的模样,我连她的闺名都不知道呢!”孙峻回道,而后又疑惑地看向她。“可姜蝶说过,你是为了婚事来的呀。”

“我是呀,”娃儿大力地点了下头。“我是代你的家人传话来着,那位江姑娘已经退还了订亲的凭证,你再不回家,江家和你们孙家多年的情谊就要毁了!”

“这…”孙峻苦笑。“我现在怎么回去?”

“咱们跟蝶姐姐说清楚嘛!”娃儿仍是一派天真。“蝶姐姐人不坏的。”

“她人是不坏,”孙峻叹道。“只是在感情上太…”

“你是不是有了未婚妻又去招惹蝶姐姐?”娃儿皱着眉看他。“你这人真坏。”

“不是的…”孙峻张了张口,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哎,说来说去,都是我这张嘴惹的祸!”他气得一跺脚,转过头去。

“这下怎么办呢?”娃儿托腮。“最好蝶姐姐能放了我们,否则让…”她脸一红。“让铁哥找来,又有人要见血了。”

“你还在指望应铁衣吗?”不知从哪传来声冷笑。

“蝶姐姐!”娃儿跑到回笼边。

“姜蝶。”孙峻亦走到笼边。

“孙峻,我让你还能见见你妻子最后一面,你不感激我吗?”她语声极冷,可眸里思绪却纷乱难辨。

“姜蝶,你可闹了糊涂事,这人不是我妻子。”孙峻微责道。

姜蝶秀眉蹙起,而后又放松了。“你以为这样就能救她?”

“蝶姐姐,我真的不是,”娃儿急着解释。“他的妻子姓江,我的名字你是知道的,我们怎会是同一个人?”

这才想起在荆城街上,孙峻喊的那声江姑娘,她咬住唇,眉深思地皱起。

当初那老头只说孙峻的未婚妻来了,是晨雩谷应铁衣带的人,面对孙峻时,她也只说他的妻子找上门来,其它的都没有多谈,她…实在是万分不愿在孙峻面前谈那个女人…

于是便构成了这个惹人笑话的大误会。

“真糟…”她喃。

“蝶姐姐,你信了吧?”娃儿松了口气。“那么你快放了我吧,否则让他找来就不好了。”

“他…”姜蝶顿了下。“不可能来了。”

“蝶姐姐?”娃儿双眼满是疑问。

现在是回不去了,就算是误会,她已经捅了晨雩谷,连晨雩谷主都杀了,现下只能连娃儿一并解决,否则后患无穷。

心中打定主意,眸里便添了杀气,姜蝶冷冷道:“你的铁哥已经到了黄泉,你要他怎么救你?”

“你胡说!”在她心里,应铁衣的存在便如神煓一般,世上再没有人比他更强,他怎么可能会死?

“我胡说吗?”姜蝶媚眼往后一瞟。“你说,我说的是真是假?”

“小蝶…”陆逵痛苦地看了裘娃儿一眼,才转过头对着姜蝶道:“够了。”

“你胡说…”娃儿苍白的脸倒退一步。“胡说!”

她不会看错陆逵眼中的内疚,不会看错他眼中的惭愧与可怜。“不可能…”她无力地摊坐在地。“不可能的。”

望着这样裘娃儿,姜蝶心中竟浮起一丝病态的快感。“乖娃儿,你别难过,应铁衣死了又如何呢?再找个别人也就是了,像你这样的人儿,全天下不知有多少男人会争着疼你、宠你,何必非要应铁衣呢?”

这是拿她从前说过的话堵她了。

“姜蝶呀姜蝶,”一旁的孙峻突然开口了。“你知道我为什么没办法喜欢你吗?就是你在做事情上,实在太狠。”

“住口!”姜蝶尖喝。

“你才住口!”娃儿颠颠倒倒地站起。“是谁杀?你们使了什么奸诈计谋害他?否则凭你们小小蝎子门,怎可能伤得了他?”

“什么计谋?不过是一把淬了毒的刀子。”见她双眼燃起希望,姜蝶再往她伤口狠狠踩上一脚。“放心,刀上的毒是我蝎子门的镇门之宝,这世上,没人解得开。”

娃儿双手紧握成拳,一双眼恶狠狠地瞪向她,那牙紧咬着下唇,咬的血沿着嘴角流下,她仍是无所觉。

“娃儿,”陆逵不忍地开口。“你别这样…”

“我这一辈子从来恨过人,”她的声音变得喑哑难听。“可现在,我终于知道这味儿是什么了…”

“阿叔,”她转为喃喃。“你等着,娃儿一定亲手替你报仇,就算要穷尽这一世。之后,”她声音变得更为细微。“我再去陪你,阿叔,你等我…”

“姑娘!”见她的身于毫无预警的一软,孙峻忙一个箭步上前搀扶住她。“姑娘,人死不能复生,你要节哀呀。”

娃儿张开眼。“都是你!”她突地发难。“都是你害的!”

孙峻还来不及开口,娃儿又气势一变,珍珠似的泪一串串地落下。“不,都是我的错,要是我不多管闲事,不趟这浑水,一切都不会发生…”

“不脑妻,”她抓起袖于胡乱抹了抹泪。“我不脑妻…”那个会安慰她的人已经不在了。“不能…”眼泪冒得更凶。“阿叔!”终于控制不住地喊出声。“阿叔,你回来,你回来呀!”

“做什么喊的那么大声?我不就在这吗?”那声音低哑,像也含着泪。

娃儿整个人僵住了。“阿叔?”她声者仍带着哽咽。“阿叔?”她抬起了头。

那站在门口的男子的确是…

“阿叔!”娃儿猛地扑向前,却被囚笼给挡着,她死命地朝前伸着手。“阿叔,你真的没死?”

“我就知道你没死,”她又开始自言自语起来了。“我就知道他们骗人,”完全忘了自己方才的狼狈样,她眼眶含着泪,可唇畔的笑却宛如太阳。“我就知道你会来救我…”

“笨娃儿,我怎么可能死?”应铁衣低哑地说。“我死了,留你一个人孤孤独独在世上,要是让人欺负了怎么办?”

“呜…”有人疼,那泪就更流个不停了。“就是有人趁你不在欺负我,还骗我说你死了…”一想到这,她就背脊发冷。

看着她那双圆眼里的慌乱,应铁衣心都拧疼了。“乖娃儿,”他哄道:“我不是回来了吗?别哭,别哭呵。”

“不可能,你不可能在这,我明明看到那把刀刺进了你的腰腹。”姜蝶不敢置信。“除非…”她头往右一转。“陆逵!”

陆逵尚惊吓地说不出话来呢。

“你别怪错了人,”应铁衣微扬起唇,只是那唇上的笑毫无一丝温度。“我早说过陆逵制不住我。”

“这是怎么回事?”陆逵眸中带着畏怯。“你究竟是人是鬼?”

“娃儿,人家问我是人是鬼呢,你怎么说?”应铁衣半垂着睫道。

“我才不管你是人是鬼,你是鬼,我也跟着你下黄泉去!”娃儿扬起头,语气倔强地说。

这次唇上的笑就是真的了,应铁衣自怀中掏出个红丝绳钩着的东西,对着陆逵道:“你可知道这是什么?”

陆逵定眼一瞧。“异蛇角?”他惊叫。

“呀!”娃儿也发出了声响,只是其中的意义完全不同。“我居然忘了…”

应铁衣眸中含笑,他斜睨向娃儿,轻声道:“若是没有这东西,我早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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