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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攀登接完电话，招呼一声：“走，马局长招呼咱们一起吃饭去。”
“去哪儿？”
“包子铺。”
卧槽，都这般田地了，他还有心情吃包子！
两个人到了包子铺，果然见马局长坐在角落里的一张简易餐桌前，朝他们招了招手。
落座后，水都来不及喝一口，高攀登就亟不可待地说起了他被举报到省纪委的事来。
马方成边喝水边听着，一副心不在焉的表情，等高攀登一憋子气说完了，才抬起来，问：“说完了？”
“完了。”高攀登点了点头。
“那好，开饭！”说话间，马方成已经伸手抓起了一个包子，一口咬掉了大半。
等咽下口中的包子，见高攀登跟柳志军坐在那儿，面面相觑，就招呼道：“赶紧吃啊，猪肉馅的，味道不错。”
“马局长，这事咋办？”柳志军忍不住问道。
马方成笑了笑，说：“没事的，高主任不是去找过侯副市长了嘛，他不会坐视不管的。”
高攀登叹口气，说：“这种事儿，怕是他也鞭长莫及啊，我看咱们还是赶紧想个对策吧。”
马局长摸起一个包子，递到了高攀登手上，说：“有你们二位的这份热情，我马某人就感激不尽了。再说了，侯副市长跟省里的关系那可不一般，摆平这点小事儿易如反掌，所以说，根本就用不着慌张，吃饭……吃饭……”
高攀登说：“可我们能力有限，光有热情好干嘛呢？”
马局长胸有成竹地说：“高主任，你放心，这事啊，没你想的那么复杂，兴许侯副市长今天下午就替我摆平了。”
高攀登心里冷笑一声，暗骂道：狗日的，你也太拿自己当根菜了吧，侯市长踩死你都不解恨，还他妈的指望他捞你？
嘴上却说“马局长，这事可不是好闹着玩的，万一……”
“没有万一，只有一万。”马方成莫名其妙地说了一句，就只管埋头吃包子去了。
高攀登也不好再说啥，跟柳志军对视一下，也跟着吃了起来。
果然被马方成说中了，下午一上班，侯壬才就急匆匆赶了过来，下车后就直接去了马方成的办公室。
推开门，见马方成正坐在茶几前洗茶杯，就打着哈哈说：“马局长，马老弟，你可好兴致啊！”
马方成站起来，满脸堆笑，假惺惺地说：“这不有贵客临门嘛，略备茶水，聊表寸心。”
侯壬才一愣神，问：“这么说，马局长知道我要来？”
“是啊，上午就有喜鹊在床前叫唤呢。”马方成说着，招呼侯壬才坐到了正座上。
“你呀，还真是通天人物，连鸟语都懂。”
“通天是枉然，只不过用心罢了。”
“马局长啊，连鸟事儿你都用心，累不累啊？”
“鸟无小事啊，且不说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只是它们上天入地的能耐，就不得不令人佩服吧？”
侯壬才知道他话里有话，是在含沙射影地戳自己，但究竟想表达些啥，却是一头雾水。
他不想再跟马方成斗嘴皮子，拉开文件包，从里面拿出了一个信封，拍到了马方成面前，说：“老弟啊，别光研究鸟事了，这里面的东西也许更能激发你的情志。”
想象中，马方成会亟不可待地抓到手里，打开来细读一番，然后会表现出两个极端：一是暴跳如雷；二是就地瘫软。
然而，他却异常冷静，几乎看都没看那个信封一眼，单手提起茶壶，高高悬起，猛一倾泻，一柱淡黄的茶水便注到了侯壬才跟前的杯子里。
这让侯壬才觉得不可思议，就像被尿泚了一般，却又不好发作，苦笑着说：“马老弟，你这手艺是从哪儿学来的？”
马方成说：“都是放下的活了，以前我就是干这个出身。”
“别逗了，谁不知道你马局长起点高，背景好，哪会与沏茶倒水的营生有瓜葛呢？”
“真的，我的确是干过这个行当，并且一干就是七八年。”
“说说看，你都为谁沏茶倒水了？”
“这个不便说，先是在京都，后来又去了省城，都是为些老头子服务，唉，过去的事了，不说也罢。”说完，马方成放下茶壶，双手捧了水杯，递给了侯壬才，正经说道，“多谢侯市长的不杀之恩了！”
侯壬才接过杯子，说：“老弟言重了，何来不杀之恩？只是不想眼看着老弟栽坑罢了。”
“喝茶……喝茶……这是上等的毛峰，侯市长品一下，味道怎么样？”马方成又把话题扯到了喝茶上。
侯壬才喝一口，却难以下咽，梗在喉头老半天，只得抻直了脖子，才勉强吞了下去。
“侯市长，这茶还对您的口味吧？”
“还行……还行……就是太烫了点。”
“好茶就得趁热喝，一旦冷了，那可就变味了。”马方成倒是喝得痛快，一仰脖，满满一杯水就下了肚。
侯壬才放了杯子，指了指信封，问马方成：“这么说，你知道这里面是什么东西？”
“哦，知道了。”
“具体内容呢？”
“略知一二。”
“妈个巴子，那个熊娘们儿也太过分了，她竟然把事情捅到纪委去了，把你说得一无是处，简直……简直……”
“侯市长，您别激动，慢慢说，她把我说成啥了？”
“麻痹滴，她……她简直把你说成土匪了！”侯市长脸都憋红了，手中的杯子不停地晃动着，水花四溅。
马方成悠然地品着茶，说：“一个庄户老娘们儿，咱不跟她一般见识，由着她闹腾去。”
“马局长，这是您的心里话？”侯壬才吃惊地望着马方成。
马方成淡然应一声：“是啊。”
“你就不怕她毁了声誉，废了你的前途？”侯壬才问他。
马方成一笑，反问侯壬才：“你觉得她有那么大的能量吗？”
“这个可不好说，你可别小视了一个庄户娘们，有道是小鬼闹翻阎罗殿，阴沟里面翻了船，不得不防呢！”侯壬才脸色也跟着黯然起来，说，“我倒是为老弟捏一把汗，所以才赶在第一时间灭火了。”
“感谢侯市长的一片心意，小弟感激不尽，没齿不忘啊！”马方成很江湖的行了一个抱拳礼。
侯壬才心里一阵膈应，他觉得马方成的一举一动都或多或少地带有一定的社会习气，甚至可以说成是流氓色彩，对于自己“舍命救君子”的壮举不但没有真心感激，反倒有点儿不以为然的味道，看来这个家伙真的来头不小，背景很深，根本就没把自己这个副市长放在眼里。
之前的一番话，虽然听上去云山雾罩，但已经欲露故藏地亮明了他的身世，特别是那句在京都、在省城为“老头子们”倒水服务的话，明摆着是在炫耀他上头有人，且不是一般的主子。
“侯市长，喝茶呀。”马方成殷勤地为侯壬才续满了茶杯。
出于礼貌，侯壬才喝了一口，却觉得杯子里的水又苦又涩，难以下咽。
“侯市长，这封信您是怎么弄出来的？一定费了不少功夫吧？”
侯壬才吃力地把嗓子眼的水咽了下去，摆摆手，说：“这事不可深究，你知我知就行了。”
“那好，改日请你吃饭，聊表心意。”
“那倒不必了，兄弟情份，用不着客套，只是这事吧，只靠着堵也不是个办法。”
“侯市长的意思是柳树根那边还会闹腾下去？”
“很有那个可能，你想呀，人都伤成那样了，生死未卜，他们能就此罢休吗？我觉得吧，最好是想法子疏通一下，以和为贵，不都说你好我好大家好，才是真正的好嘛。”
“侯市长的意思是？”
“其实这事好办，庄户人嘛，头脑简单，一颗甜枣就打发了，你说是不是呀，马老弟？”
“您的意思是破财免灾？”
“嗯，事先我也暗中做了不少工作，可只讲道理白搭，不来点实惠的根本不行啊！要不这样吧，我再去一趟兰岭镇，跟王明达商量一下，让他出点钱摆平拉倒。”
马方成苦笑着摇了摇头，断然道：“你让他出钱？那不等于从狼嘴里讨肉嘛，王书记天天哭穷，四处化缘，哪有钱为我灭火呢？”
“这倒也是。”侯壬才稍加沉吟，突然兴奋起来，一拍大腿，说，“我倒是有一个两全其美的好办法！”
“啥办法？”
“今年的专项资金不是还没有落实嘛，可以在这笔钱上做一下文章啊，你把钱拨过去，让王明达替你消灾就是了。”
终于，狐狸尾巴露出来了！
马方成心头一震，忽悠悠刮起了风，故作为难地说：“可这笔钱上头可是备案的，回头还要检查验收，要是查处个非法挪用来，那可不是好玩的，一旦追查下来，那后果可就难以想象了。”
“咦，老弟呀，你也太轴了，你以为上头给了那些钱，真的就是为了扶持项目开发项目，帮助驻地百姓脱贫致富吗？说白了，那只是个噱头罢了，关起门来讲，其实那些钱，只是上头对基层单位的一点小心意，要不然怎么有脸来吃吃喝喝呢？你说是不是？老弟。”（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