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脆弱

这个江南的小县城，正在悄悄地发生了变化。由于房价降幅很大，有一批人开始悄悄着手购房，一时交易量激增。

杨一鸣隐约嗅到了房市转暖的味道，他租了间办公室，花重金进行了装修，办公室的面积并不大，装修后显得很是精致。他还找县里的一些书画家搞了些书画，精选了两幅装饰在办公室里，在装修市场中，他认为需要一些文化作为基座。

李小锦因为一直和杨一鸣走的比较近，她辞去“宋记老鹅汤”的工作后，自然而然的充当了办公室主任兼文员。杨一鸣用他最后的一点积蓄，在每个小区里树起了颇具创意的广告牌，然后就坐等客户上门。每一个前来咨询的人，都被这间办公室吸引住了。杨一鸣告诉李小锦，接待客户要热情洋溢，而李小锦常常窃笑，因为杨一鸣对待客户却是显得非常傲慢。可奇怪的是，几乎每一单他都能搞的定。也因此生意不断，杨一鸣又招兵买马，最多时有四个班组同时开工。短短的半年时间，杨一鸣就掘到了人生的第一桶金，他把赚来的钱全部买了房，他也想趁房价抄底时购买两套。

李小锦看着杨一鸣忙碌的样子，觉得他还是很有魅力的，只是这样的一个男人总有些让人放心不下。倒是宋天骐沉稳一些。而这么些天来，也不知怎么地了，宋天骐来找她的次数越来越多，很多时候，当李小锦快下班时，她总是能接到宋天骐的电话，让她下班后就去“宋记老鹅汤”去吃晚饭，尽管宋天骐没有说什么，但李小锦已经感觉到了浓浓的爱意，她很享受这个过程，没有觉得有什么压力，或许她的心中已经默许了，才会有如此的感觉。

杨一鸣的装璜公司办公室距离“宋记老鹅汤”并不远，步行也就十五分钟的时间，其实这个县城也并不大，从城南到城北也不过步行半小时左右。

李小锦来到“宋记老鹅汤”也并不歇着，而是轻车熟路地忙活着，倒弄的那个胖妇女服务员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总是在宋天骐面前夸李小锦聪明、漂亮又能干。她这一说，又显得宋天骐和李小锦是一对恋人似的。每当此时，宋天骐和李小锦都相视而笑。

待到饭点过了，店里的顾客少了以后，宋天骐就在后堂忙活起来，李小锦常常诧异宋天骐的手快，只十几分钟就能端上来三四个炒菜。几次以后，她才发现了奥妙所在，原来宋天骐早已经将炒菜洗好、切好装盘了，他需要做的只是下锅炒而已。李小锦的幸福感又增强了一些，她发现了这个不算是什么秘密的秘密后，有些窃喜，她主动开了一瓶啤酒，和那个胖妇女服务员一人一半，那胖妇女连连摆手说使不得、使不得，却也不动杯子，任凭李小锦倒了个满杯。宋天骐和李小锦又是相视一笑，这一回，宋天骐乐得出了声。宋天骐的笑容并不多，难得是笑出了声，因而胖妇女和李小锦也都认为宋天骐是真的开心了。

吃过晚饭，宋天骐和胖妇女交待几句，说是送李小锦回家。胖妇女笑的脸上都堆满了皱纹，说你们迟点回来没事，不急不急。

这一天晚上，天空飘起了牛毛细雨，李小锦撑着伞，而宋天骐却装着无所谓的样子，他说不习惯打伞。路程刚刚过半，宋天骐没想到牛毛细雨也是这般历害，自己的头发被淋的全部趴在了头顶后，那雨水就顺着发梢往脸上，往脖子里钻，在这深秋的季节，他不禁打了个哆嗦。李小锦其实早就看在了眼里，她有些生气自己说的话宋天骐没有听，让他打把伞，他却一步就跨出了门口。看着眼前宋天骐的狼狈样，李小瑟觉得有些难过，却又是想笑，要不要过去和宋天骐在一把雨伞下躲雨？李小瑟觉得从来没有如此纠结过，她仿佛不认识自己似的，这要是换在从前，那毫不犹豫就打一把伞得了，怎么现在倒反而变得犹疑不决了呢。

就快到自己住的出租房了，李小锦看着身前半步的宋天骐，突然袭来一阵伤感的情绪，她紧赶一步，将雨伞撑在了宋天骐的头顶。宋天骐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握住了李小锦的撑着伞的手。

“你的手这样冷，你不觉得冷么？”宋天骐说。

“还好，不怎么冷。”李小锦被宋天骐握住了手的那一刻，心里微微一颤。此时，她却想起来她在“泰坦商务会所”的日子，在那里，她拚命的想着挣钱、和男人们划拳、喝酒和跳舞。那些男人的手从来没有老实过，总是在她的身上胡乱的摸着……一瞬间的时间，当李小锦拉回思绪，在这个细雨纷飞的夜晚，她的眼睛红了，她不愿意宋天骐看到她的泪水，转身跑向了雨中。剩下了宋天骐站立在雨中，呆呆地看着李小锦奔跑在雨中。待他反映过来，连忙追了过去，将雨伞递给了李小锦。

“我这不到了嘛，雨伞你打回去吧。”李小锦笑着说。

“我不用，我不习惯打伞，我反正都淋成落汤鸡了，杀杀都能煮上一锅上好的老鹅汤了。”宋天骐有些语无伦次，说着并不可笑的笑话。

此时，李小锦一把抱住了宋天骐，将头越过了宋齐光的肩膀，离开了宋天骐的视线后，李小锦的泪水缓缓地滑过脸庞。

好在这条僻静的街上行人稀少，偶尔有路过之人朝他俩张望一下，又迅速的扭过了头，好似比他俩抱在一起还尴尬一些。良久，俩人才分开。

宋天骐看着李小锦进了门，依然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才往回走，不知不觉中已来到“宋记老鹅汤”的店门前，进门后他就让那个胖服务员回去了，自己锁上了门，他觉得在店里特压抑，他要到外面去走走。

他知道不远处就有条河，那儿安静。

穿过熙熙攘攘的繁华街道后，人少了起来，路灯也变得昏暗，宋天骐仿似跨过了阴阳界。他觉得人不仅仅是在特别忧伤的时候才选择独处，在特别高兴的时候，也会悄悄地躲起来，独自享受快乐的感觉。这一次，他暗暗地压抑着高兴，独自来到小河边。河水有些丰盈，昏暗的月光映照的水面上，水面就生动了起来，波光粼粼的样子。河岸边是用水泥块驳了起来，一直延伸到河水里。宋天骐往下走了走，直到接近水面的地方，才找了块干净的地方坐下。他想起了马坝村的那条小河，比眼前的这条河要窄一些，水流却缓慢一些。宋天骐寻思着这河道越窄，水流不应该越湍急的吗。而且这河边要是有一棵大槐树，或是一片柳树林就好了。正当宋天骐意识流开始泛滥之时，身后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声音。宋天骐听得真真切切的，而且距离自己越来越近了，不禁头皮一阵发紧，心中暗自叫苦，不知身后是什么东西向自己扑来。

果然，一双强有力的手臂紧紧地搂住了自己。宋天骐三魂吓飞了两魂半，还有半魂在打转。他挣扎起来，想挣脱开来，那双手臂却是越来越收紧。

“快来，快来，我逮住了！”身后之人发出了喊叫。

这一声喊后，宋齐光只听得身后响起了杂乱的脚步声，也不知道究竟有多少人。这帮人上来后七手八脚地把宋天骐往河堤上拖，他的一只鞋落在了河堤上。宋天骐这才算回过神来，他妈的，把我当寻短见跳河的了吧？我这是刚刚陷入爱河呢，怎么会跳河。

“我操，老子不是想自杀，你们别拖老子。”宋天骐刚刚的恐慌早已烟消云散了，转而心情是又急又气。那帮人七手八脚的将宋天骐拖到了河堤上,七嘴八舌地劝说着：什么凡事都要想开点啦，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啦，好死不如赖活着之类的话。

宋天骐看到河堤下掉落的那只鞋，深深地叹了口气。他刚想去捡鞋子，这帮人又团团将他围住。

“我说几位，我不是要寻短见的人，我想静静。”宋天骐本来气恼的一句话也不想说，看样子不解释一下是行不通的。

“噢，原来如此啊，你也不早说，我说呢，一个年纪轻轻的小伙子，有什么难事，难到要跳河？咦，你不是那个老鹅汤的宋老板嘛。”说话之人正是第一个抱住宋天骐的人，约摸四十岁左右，一张脸上写满了古道热肠。

宋天骐打量着这四五个人，都差不多的岁数，一个个都摆出付侠肝义胆的模样，不觉笑了。

“是的，我就是‘宋记老鹅汤’的宋天骐，害得几位老哥瞎忙活了，你们要是真的见义勇为的话，那得等我跳下去再去救。要不然电视台是不会来人采访的，算了，我也别废话了，老哥几个明天来喝碗老鹅汤，小宋我请客。”

那帮中年人顿时刮躁起来，有的说谁还稀罕你一碗老鹅汤；有的说我们做好事也不图什么回报；有的说我们不会接受电视台采访的，除了新闻联播。对于这个言论，当时就有人进行了反驳，说哪个来采访都行，就新闻联播不行。宋天骐眼见得这个闹哄哄的场面，不想久留，他说你们回去吧，都回去吧。此时那帮人又立马针对宋天骐了，口径一致：好心得不到好报。

宋天骐的头脑里乱糟糟的，他也不想再听下去了，向那几位挥了挥手，离开的脚步越来越快，倒有些像是做错了事的小孩，赶紧脱离那块是非之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