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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傅麻烦你跟上前面那辆车。”夏又冬在路边招手叫了辆出租车，上车就对司机这样说。
司机师傅40多岁，看起来面目和善，收到夏又冬的话，手指顺势指指前面的奔驰问：“那辆？”
“嗯。”
“简单。”师傅看着夏又冬看着前面车子两眼发亮又躲躲闪闪的样子，心里有了自己的概念，车子起步马上换最高档，油门踩到底。
出租车虽然烧气，但是在师傅的手艺操纵下，在城市公路上，追辆奔驰还不算太困难，尤其是在司机以为夏又冬是追逐自己偷吃的丈夫的小妻子的情况下，带着义愤填膺的心情，效果就更加非同凡响了。
前面的车径直开到市区的一个古董住宅区停下了，夏又冬在距离停车位置大概还有一个路口的地方下了车，一边盯着前方车主的行进方向，一边付钱离开时还被司机告诫：“小姑娘，抓老公外遇是有技巧的，你待会儿可别自己撑不住啊。”
夏又冬带着头上的黑线目送师傅离开，然后蹑手蹑脚地跟了上去。
高墙的感觉很压抑，巷子里面弥漫着陈年的霉味和青苔的腥味混在一起的一种叫做岁月的气息。跟着前面的身影走过了几条巷口，夏又冬忽然感到有一种会让自己浑身毛孔舒展的香气迎面扑来。
这是什么味道？闻起来仿佛像阳光般舒服的，但又带着些阴暗的冲鼻的感觉。闻久了之后，这味道开始变的仿佛存在于自己身体中一般，似乎不存在，但你又明明知道它确实就在那里。不得不承认，这味道是醉人的，却在醉人的香甜中带着仿佛勾魂摄魄一般的魔力……
这是，她熟悉的属于魔界的味道。
莎莉叶给的条件太诱人，就连原本不愿意给自己找麻烦的夏又冬也动了心。比起曾经已经背弃过自己誓言的堕落天使，一个虽然已经放弃天使身份，但依然还在行使着天使职责的前天使的承诺必然更加可靠。
要得到前天使的承诺，只需要她做到一点，莎莉叶说那对她并不难，就是找到那些嫣红色的魔界植物。线索给了她，目标给了她，诱惑的奖品也向她做了说明，做不做都随她。
空气中催人欲醉的香气越来越浓郁，夏又冬的心跳也随之越来越快。要到了么？就这样就可以了么？他们究竟是怎么做到的？随着那若有似无的香味逐渐清晰，她也越来越确信自己走对了方向。
直到……墙脚处终于出现了一丛娇弱的植物，它的花茎极其娇弱，那薄如半透明般的花瓣颜色却红极至黑。在角落里，仿佛毫不起眼，但又毫不犹豫地张扬着自己存在的信息。
看到它，夏又冬心里舒了一口气，但这种平坦片刻之后又被更多的不安所代替。低着头，往前再走十多步，高墙已经从眼角的余光中消失，她能明显感觉出周围的光都相较之前的昏暗更加明咧。
她猛然抬起头来，眼前终于出现那一片开的不管不顾、完全自我的——魔界红罂粟。眼前尽数绚烂奢华，那些妖甜的花香已经充斥了四周，多到她已经对它们不再有过多的感知。而这一眼，让她几乎被眼前的花海吞没——那一大片鬼魅的花田，每一朵花儿都在盛放之中，尽管花朵大而单薄，可是那些花的茎秆却依旧细得仿佛支撑不住上面脆弱的花。轻风之中，朵朵摇曳，如同妖精之舞，华美妖异，又如同火焰燃烧，灿烂灼烈。
她从没有想过这种魔界的植物能在人间界如此疯狂滋长……人间界的空气、水、甚至光线都不是这种花的生长所适合的。如果，不是因为“界”的边缘会挥散魔界的因子，这种花恐怕是不能存活的吧？
而玛门他们，果然如莎莉叶所说的，要建立这样一条打通三界的通道么？这样的通道……不，这是不可以的，三界中的居民能力各有不同，如果让嗜血的魔界兽族到了人间界……她可以想象那将会造成多么惨绝人寰的灾难。
即便她对自己的命运有小小不满，但她也认为遵守一些必要的，被指定的规则是必须的。但，建立三界的通道，这是违反规则的，或者说，这是逆天的。夏又冬和所有魔界人一样不认可神的存在，但相信规则。来到人间界，她开始对所谓神，所谓规则产生了一点新的认识。
有些规则是必须遵守的，比如魔界和人间界的不可随意穿过的界限；但是有的规则是可以不那么看重的，比如名存实亡的界限间的物品流通禁忌。
她摇摇头，一边脚下步步小心地踏进罂粟花丛的深处，一边对着前面那个背影，淡淡地开了口：“我就知道我们的事，还没有那么简单。”
前面的人回头，细长眼睛中的闪过一丝诧异随后微笑：“你说魔界那些要求？”
“你还没把那些搞定？”夏又冬忽然愣了下。
看着她那毫不掩饰的一愣，林子焉又忍不住笑：“骗你的。”
翻翻白眼，夏又冬摊手，“随你骗，反正现在就这样了。”
“记得我说过，你最后要留在这里吗？”
“嗯。”
“要做到哦，为你好。”
“……嗯。”
当林子焉还要再说些什么，眼中忽然被完全的不可置信占据，以至于从来都态度从容的他甚至连嘴唇都开始抖动：“你……！”
“我怎么？”
“你没怎么，你很好。”莎莉叶从夏又冬身后走过来拍拍她的肩膀，然后朝她眨了下眼睛。
“对，是我，记得我上次给你的警告了么？”莎莉叶转向林子焉，“玛门……你，该知道我为什么而来吧？”
林子焉的脸上浮现出颓败的笑意，“呵，我早该知道的……呵呵……”他一边说着话，一边摇头，“但，我真的没有想过你们要牺牲她！”他眼神中闪过一丝厉色，挥手之间，已经把夏又冬的脖子抓在手中。
“平衡……什么叫做平衡？我不信你还在迷信那些所谓的平衡！是，那次是我自己要跟着路西法抛弃了天使的荣光坠落到地的，但你从没有想过那个虚无缥缈的神究竟给了你什么么？”
“你以为我在那之前没有想过自己最后会落得这种人不人魔不魔的半吊子身份么？”林子焉，不，此时是完全的堕落天使玛门手里抓着夏又冬脖子的力道越来越大，“但即便知道，我也受够了他的不可一世，他至高无上，他拥有无比尊荣，所以真正能见到他的那极其少的一部分天使都感到至尊荣耀……可我们是什么？你是什么？都是虚无的东西！你想过自己为什么从不会感到饥饿、从不会体会到寒冷、从没有感情、心里仿佛从来都充满温暖但实际上对谁也不关心只有不停的执行使命的原因么？”
“那是这个世界中一切具有生命的东西都会拥有的感受，而我们是幻象。”莎莉叶垂下眼帘低声地说出了这句话。
没有料到莎莉叶会这样说，玛门的眼中原本因为阐述自己的激烈情绪而燃起的怨愤之火忽然定住，到嘴边的话也因此停住。
夏又冬被玛门的手抓得快要喘不过气，但挣脱他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在魔界红罂粟的香气之中，她这个很久没有回过魔界的魔女明显有些体力不支。那妖媚的香，蚀人心肺，能力不够的人很容易就会被这样的香气摧毁意志。而夏又冬从感受到这味道开始就已经尽力在心里抵制这味道对她的侵蚀，可是无奈此时居然被玛门用暗系的锁术抵住了喉咙——开锁一向不是她的专长。
“但，你以为你堕天之后，就摆脱幻象了么？”莎莉叶看着玛门，眼神中带着怜悯，“你成了堕落天使，还是同样的幻象，而且还被在名字前面加上了了耻辱的印记。你真的错了。”
“错？那你就认为你是对么？继续那样的幻象一般的存在，为使命而生，为使命而亡。多么可笑的存在！”
“我不会了，因为我已经成了‘传递人’。”莎莉叶摊开双手摇头。
“你怎么……会？我明明……不，我不信，不可能的。”
“你以为你知道的我就不知道么？”莎莉叶慢慢靠近玛门的身边，“变成什么能力都没有，但却拥有最大能力的人类，真的是我不可企及的事情，”她已经很接近玛门的手臂了，“很可笑，我放弃了荣光，放弃了天使翼，放弃了祝福，得到这个传递人的身份，却只能将别人变成人类……”她把手轻轻地搭在玛门的胳膊上，“就比如——她。”
莎莉叶在玛门缚住夏又冬的手臂上用食指轻点了一下，夏又冬就明显感到喉咙的感觉舒适多了，“所以……和我一样，放弃吧……”莎莉叶把夏又冬大力地往一旁推了一把，“闭上眼睛！别睁开！！”
接着刺目的光线就从莎莉叶的身体中发射出来，夏又冬看到的最后一幕，是莎莉叶在越来越强的光芒之中捧起了玛门的脸。（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