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令嘉深深地看了何子濯一眼。
他虽然重情义, 不是个优柔寡断的,一旦真正看清了对方,便再不会反复纠结。
如今何子濯带着这么多, 打着正义的旗号苦苦追逼,对于他自己使过的那些心机算计绝口不提,依旧是往日那副道貌岸然的样子,竟然让舒令嘉生出了几分厌恶。
这种感觉让他心有难过, 舒令嘉不想再跟何子濯多做半交流,没回答对方的问题,只是将目光向着周围扫了一圈, 这才道:“我方才同阎禹交过手了。”
这简单的一句话,立刻戳中了所有感兴趣的地方,成功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
何子濯身后一名其他门派的修士立刻问道:“在哪?!”
舒令嘉言简意赅中带着几分厌烦:“后面,翻过那座山, 应该没走。我不是他对手, 你们多,去罢。”
一始众有些疑心他为何要这么配合, 但一听舒令嘉打不过阎禹, 再看看他狼狈的样子, 想想也不是没有能。
毕竟舒令嘉虽然已经很强了,但阎禹自己身为魔族王子, 又怨气深重, 吸收了魔魇的力量, 单打独斗之下, 恐怕谁都没把握能够对付得了他。
他们无冤无仇,本来也没么非要跟舒令嘉为难的必要,有几个闻言便道:“何掌门, 既然如此,咱们过去看看吧?”
何子濯瞧着舒令嘉,本想么,一顿之下,是把话收了回去。
他没打算此任由他和洛宵完全跟凌霄脱离,但此刻自然是阎禹的事重要,倒也难得的没再纠缠,了头,这一行便顺着舒令嘉示意的方向,向山口走去。
洛宵失去魔元之后,原本分困倦,正倚在树休息,也听见了这边的静,抬眼便看见了何子濯。
他脸色微变,立刻站起身来,一手按着剑柄,满脸戒备。
舒令嘉快步走到洛宵身边,抓住他的手腕,低声道:“我告诉了他们阎禹的下落,他们要去寻找了,咱们两个伺机快走。你别理他。”
他怕洛宵因为之前的三尊司命鼎之事憋不住气性,跟何子濯发生冲突,但事实,洛宵韬光养晦多年,能屈能伸,比舒令嘉这只暴脾气的狐狸识时务多了。
他了头,轻拍下舒令嘉的背,么都没,跟何子濯对视一眼,便冷然移了目光。
师兄弟两眼看着何子濯从他们身畔经过,一时都是沉默,倒也相安无事。
而跟在何子濯身后的一名弟子以前曾经洛宵责罚过,此刻见师尊竟似没有追查之意,觉得很不甘心。
他见洛宵的脸色冷淡而不屑,只是漠然看着旁处,心中便觉凭空一股怒火涌来,冲着洛宵道:“师兄,你此番跟阎禹勾结,应该知道他的具体下落才对啊,难道不想将功折罪,给伙带个路吗?”
洛宵淡淡地:“谁跟你我和阎禹勾结了?”
那名弟子没想到事情过了几天,他居然能理直气壮地瞎话了,怔了一下,怒道:“你自己做出来的事,你——”
洛宵截口打断了他:“当初阎禹附在明绡的身体,首先找到的合作对象分明是卢章,并且想要支持卢章夺权,再而成为真正掌控气宗的。我查知此事,这才与他虚与委蛇,是为了保全门派。”
“谁告诉你我当真与他勾结了?我关键时刻立下功劳,又哪危害了门派?笑。”
他是王室出来的,自幼玩弄权术心机,么风浪都见过了,这舌绽莲花颠倒黑白的本事也不过是小意思,立刻把对方堵的不出话来。
连其他听到了,都不由将信将疑。
那名修士愣了半晌,更是恼火,而这时,何子濯忽然回头,冷冷道:“申孟群。”
他话中已经带了警告之意。
若是放在平常,掌门这样冷冰冰地叫一句名字,弟子们早要吓得发抖了。
但申孟群也不知道自己是中了么邪,反正他看着洛宵,想起自己之前当众训斥,责罚打扫山门半个月的事情,越想越气,气的浑身发抖,么也无法善罢甘休。
他不由脱口道:“掌门,洛宵分明是阎禹的帮凶,他又是魔族的重要物,咱们不能放过他啊!当初魔族和仙门冲突,也曾杀死过不少的修士呢!”
魔族和仙门从来都不是一条路的,这么多年关系时而缓和时而紧张,发生冲突的时候,互相也都杀过对方的,算不么新鲜事了。
起码目前阶段,两边虽有磕碰,总体而言算相安无事,因此一始们都没打算揪着洛宵的魔族身份不放。
但申孟群这么一,有不少忽然也觉得很是生气,确实是这样啊,眼前这位魔族王子应该是与家有着血海深仇才对,怎么能放过他呢?
申孟群越越是理直气壮,竟一剑向着洛宵刺去。
洛宵虽然失了魔元,但之前及时服下了量药物维持身体状态,对付这么个是绰绰有余的,反倒顺手将舒令嘉往自己身后一推,屈指弹在了对方的剑面。
洛宵选的时机力道都恰到好处,正是申孟群这一剑的力量薄弱之处,顿时使得他臂膀一震,手中长剑呛啷落地。
舒令嘉没来得及出手,但清晰地看见了申孟群脸的表情,那满面通红横眉怒目的样子,不禁让他想起了回在凌霄山失控发狂的那些。
——这些明明满心惦记着阎禹的下落,为么忽然如此情绪亢奋,生出事端?
舒令嘉悚然一惊,意识到一定是阎禹在附近,而且不定在默默监视着他们,搅和两边互相残杀。
毕竟这些修士们情绪的失常,除了阎禹别无法做到。
他是么时候来的?简直像个阴魂不散的索命鬼一样!
一个申孟群不足为惧,但对方多,更有一个何子濯在。
舒令嘉急着想带洛宵去治伤,根本没兴趣跟一帮疯子打架。
眼看事情的走势正如他所料,申孟群一倒下,其他立刻愤怒地叫嚣起来,不顾长辈呵斥,纷纷拔剑相向。
目前来看,是修为较低的已经控制住情绪了,何子濯等算正常。
舒令嘉一拉洛宵,道:“咱们快走。”
洛宵一头,低声道:“向西。我力气恢复了一些,咱们一起冲。”
舒令嘉手连剑都没有,洛宵要把自己的剑塞给他,他推了回去,空手捏起剑诀,将一道剑气挥出。
眼下必须及时把握机会突围,他并未留手,剑气一出,带周围盘旋呼啸的山风,一股极为强的气劲顿时削的碎石横飞,云如浪涌。
众的衣衫在风中猎猎作响,首当其冲的几几乎连气都喘不过来,更难以持剑相抗,不得不一边以灵力抵挡,一边连连后退,又同身后尚未来得及冲来的撞作一团。
包围圈露出缺口,舒令嘉和洛宵趁乱而出。
两心清楚,若是阎禹在附近藏着,一定不会这样收手,都没有因为成功突围而松一口气,只是以快的速度离此地。
申孟群洛宵将剑打飞之后,愈发恼怒,竟然不管不顾地空着手冲了去,正好又迎了舒令嘉的剑气。
他紧急之中抬起双臂护住面门,踉跄后退的同时,只觉得胸口一阵翻腾,竟感觉不出的烦闷头晕,“哇”地一声,当场吐了出来。
何子濯见此乱局,也是面色冷沉,身形一瞬,从后面闪到近前,拂袖在申孟群的背后一托。
事情闹成这样便是由申孟群身而起,何子濯原本对他极不耐烦,但是此时伸指在他腕脉一搭,神色是微凛。
申孟群之所以呕吐,是因为身的灵脉受到了魔气侵袭,因而产生不适。
而这魔气气劲磅礴,凝而不散,如此霸道的感觉,让何子濯一下子想起了他并肩作战过的老战友——魔皇迦玄。
这个发现让他也不禁一愣,向着舒令嘉和洛宵的方向看去。
两个徒弟都是他教出来的,何子濯不会看错,方才出手的分明是舒令嘉,但他身为何会有魔皇之气?
算是洛宵将自己的修为给了舒令嘉,舒令嘉不是魔族之,也无法与魔气兼容啊。
即便是心机深沉如他,都一时想不透发生了么,原本要阻止双方的争端,此时也不禁停了手。
“张门主,刘长老,有高掌门。”
沉吟片刻,何子濯对身后的几个道:“不如我们先各自派出一些门来,去寻找阎禹的踪迹吧。我这两名弟子太过于离经叛道,偏生又修为不低,若是再放任下去,不免会闯下祸。今日我是定要将门户整顿一番不了。”
这几个门派都是唯气宗马首是瞻的,何子濯了便照做了,是当回头吩咐自家弟子的时候,发现他们一个个仿佛都根本听不去话,只是两眼冒火地望着舒令嘉和洛宵那边。
“师尊,魔魇也是魔,魔族也是魔,我们与他们原本该势不两立!”一名修士义愤填膺地对着张门主道,“今日我们多势众,正是除魔的好时候啊!”
张门主次没有见到众因为阎禹操控了情绪而失常的场面,闻言气的跳脚,骂道:“蠢货,你魔怔了吗?么呢!那是魔皇的长子,除你个头!你诚心要给门派招惹祸端是不是?”
他脾气暴躁,一边一边想给这个不省心的徒弟一个耳光,没想到对方双目发直,竟然力气的出奇,甩他的手,也向着舒令嘉和洛宵那边飞身抢出。
舒令嘉平日从来没有遇到别挑衅反而离的时候,这回他一再退让,不过是顾及洛宵的身体状况,同时也觉得跟这些无冤无仇,打起来没有必要罢了。
此刻见这些没完没了,怎么都甩脱不掉,不管是不是情绪受到了影响,也够蛮横不讲理的,舒令嘉勉强压抑的火气终于忍不住了,冷声道:“莫要逼太甚。”
“小七。”
洛宵忽然道:“不必容让,想打便打。”
这不像他的话,舒令嘉有意外地看了洛宵一眼。
洛宵笑道:“你也憋坏了吧?这帮都要‘除魔’了,又焉能冲他们退让?咱哥俩今天尽兴一场,来哥没跟你联手作战过呢。”
舒令嘉沉默一瞬,低声道:“好……哥。”
两这一来一往都是声音极轻,但听到那个近乎于无的“哥”字,洛宵是霍然转头看向他。
而舒令嘉已经迅速移了目光,冲着其他的修士们冷笑道:“白了不是想以多胜少,捡个现成便宜么?少扯那些冠冕堂皇的由头了,来吧!”
一语出口,他倏地伸出手来,握住了身侧一正出剑而来的手腕,直接一掰一扭。
惨叫声中,舒令嘉竟然生生拧断了对方的手腕,将他的佩剑抢在手中,剑锋地,喝道:“沉剑,良讼!”
剑气划地而起,霎时间满目光华,四下不见剑影,仿佛处处都是剑光,便是雪色横天,寒霜排浪。
只是除了平日的空灵凛冽,剑意游走之间,连舒令嘉自己都能够感觉到他的剑气当中混杂了一股魔气,与原本的灵力融合在一起。
虽然威力更胜以往,但是这种陌生感让舒令嘉也有些不惯,一时没将力道掌握好,手中刚刚夺来的长剑顿时震成数截。
他一柄好好的剑这样毁了,倒有些心疼,抽了口气。
舒令嘉一出手都是威力极强的范围攻击,有了之前的教训,这次见他出手,有便高声喝道:“快抢位置,咱们结阵将此拿下!”
他们虽然疯狂,但这自幼便熟记在心的位置步法是没有忘记,很快阵法便已结成,真元成网,堪堪挡住了舒令嘉这一击。
随即见他手中剑碎,修士们顿时喜,脚下步法变幻,手中一柄柄长剑烁烁生光,数齐声喝,同时将剑向着舒令嘉刺去。
洛宵隔在了剑阵外围,压力较轻,打退几之后回头看了一眼,意识到是普通兵刃无法承受舒令嘉这股魔气与灵力混融而产生的力量。
舒令嘉那柄邪剑原本是合适的兵刃,不知道他弄到哪去了。
洛宵心念一,喝道:“令嘉,接着!”
他反手从袖中一抽,掌中顿时多了一柄约四尺长的阔背宽刀,“呼”一声冲着舒令嘉扔了过去。
这柄刀乃是以千年玄铁和烛龙之血混合打造而成的魔刀,锋锐无比,但也颇为沉重,因此洛宵虽然一直带在身,从未使过,这个时候倒是适合舒令嘉。
有见状,高声喊道:“把那柄刀抢过来,那是魔族的邪物,抢过来折断它!”
舒令嘉猛然将袖子一拂,冷笑道:“抢一个试试?”
他的袖子扫出一股劲风,顿时将方才断裂长剑碎片尽数从地激飞,如同雨一般向着四下激射而出,趁着众躲避的同时,舒令嘉陡然拔身而起,向前一扑,顿时凌空将那柄长刀抢在手中。
刀柄甫已入手,他便觉得向下一坠,看了洛宵一眼,道:“这么沉!”
洛宵道:“会吗?”
舒令嘉哼笑一声,道:“那当然。今天让他们见识见识,么叫八般武艺,样样俱全!”
他话之间,手腕一沉,快如闪电,看也不看地将长刀向下直斩!
眼看舒令嘉已将刀接在手中,围攻众怒气更胜,剑阵银光耀目,交织成一张几乎无法透风的巨网,将舒令嘉罩在中间,只等他身形落地,立刻会刺成筛子。
舒令嘉这一刀再未留手,向下斜斩而过,竟然直接将离他近的一名修士断头而死。
那颗怒目圆睁的头颅打着旋飞出去,鲜血猛然喷溅而出,舒令嘉冷然道:“我不会再留手,这是一次警告!”
他话间已经落在了那名死者空出的位置,空着的手向旁边一掌拍出,顿时又有吐血倒地,他的剑再次抢到了舒令嘉手中。
惜先后两一死一伤,也没有使得围观之清醒过来,反倒立刻又有两冲,将剑阵的空缺补足,继续变幻阵法逼杀。
几柄长剑连环攻击,寒星,疾风飒飒。
舒令嘉旋身一甩,将方才夺下的长剑飞镖一样打着转甩了出去,只听破空之响作,剑散发出的真气刮面如刀,使不得不举剑抵挡。
这柄长剑仿佛快如闪电,兜着圈一直从数面前闪了过去,舒令嘉紧随其后,御剑影,刀锋势急,一时间兵刃相交之声如同繁音密。
一柄柄长剑他震飞到了半空之中,又纷纷砸将下来,锋锐的剑芒使得众不得不纷纷退避,只见银芒如雨,蔚为壮观。
刀与剑本来便都是兵器,舒令嘉很少使这样的重刀,一始有些不惯,但越是出招便越是得心应手。
剑乃兵中君子,使来便要意气潇洒,俯仰风流,刀是兵中霸王,要的是得势欺,畅快淋漓!
同时,随着此番较量,舒令嘉也察觉出,这整个阵力量强的地方不在于中心阵眼,而是西南方向。
这是不正常的,或者是否以明……阎禹很有能隐藏在那,操控着这些的心意和力量?
如果真自己给猜对了的话,那恭喜他,他很快要完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