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非桐喃喃道:“三尊司命鼎?”
这东他还有几分熟悉, 因为他之前为了舒令嘉与何子濯进行交易的条件,正是用了自己的一滴心头血修补了此。
三尊司命鼎是气宗的一样法器,有逆天改命的作用, 但要使用它只有种方法。
或者是用三皇血脉作为祭品,或者是将破劫的天命移至大圆满命格之人的身上,再借力抵消。
当初何子濯是中了姜桡的大圆满命格。
毕竟三皇血脉又岂是容易寻找的?
而且就算是找到了,以他们的身份之尊贵, 又怎么可能任由何子濯摆布?
因此之前从未有人想过第一种方法的可行性。
但此时洛宵身份大白,再听到他提醒的这五个字,深想之却是别有玄机了。
舒令嘉道:“殷宸是人皇之子, 今大师兄已经确定了是魔皇血脉,那么……就只差道皇的后代了。”
之前他还在想,何子濯既然早已识破了洛宵的身份,却为什么一直将他留在门派之中那么年?
——原来, 那是因为洛宵还有利用价值, 何子濯原是想留着他,集齐三皇之子。
舒令嘉突然明白了, 为什么当时洛宵确认何子濯早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之后, 反应十分古怪。
因为他是那个时候方才确定, 他一直是作为一样祭品留在这个门派当中的。
虽然嘴上说着早知道何子濯是个什么样的人了,但舒令嘉还是觉得满身寒凉, 太的信息挤进脑海, 已经乱成一团。
他按了按太阳穴, 皱眉说道:“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那你说道皇之子, 他,又是不是……”
景非桐毕竟身为局人,还是很快理出了一条思路, 立刻说道:“不会,不是你。”
他凑过去,一边帮舒令嘉轻柔地按着太阳穴,一边缓声说道:“我听闻,道皇一之中不近色,在明面上是没有子嗣留的。但他这样的人,身上自然难免会出现一些传闻,比重伤之际定力不够,曾被狐狸精采补精元,并育有一子……”
舒令嘉忍这件事很久了,即情绪不高,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为什么都要这么传?是不是狐狸精在世人眼中的印象就只有‘很会勾引人啊’,明明有很正经的狐狸精!”
景非桐道:“这么传不是因为狐狸精喜欢勾引人,是因为……”
他笑了舒令嘉一眼:“狐狸精都的很好,更容易令人心吧。”
舒令嘉原不喜欢别人注意自己的貌,但这话由景非桐说出来自是不大一样的,他唇角翘了一,又想起来自己目前在闹心当中,重新抿了唇,故作高冷道:“然后呢?”
景非桐道:“道皇是来以先天剑觉而闻名,我猜测何子濯带你上山的时候,大概当希望你就是道皇之子,但他应该是确定了你不是,所以后来洛宵和殷宸没有因此而牺牲,计划不成,何子濯又找到了姜桡。”
舒令嘉默默无言,但他知道景非桐说的有道理,这样一来所有的事情就都能对上了。
何子濯会带他上山,原来从一开始就是存着利用之心。后来发现了他的血脉虽然并非自己所需,但天赋确实出众,倒悉心教导着。
舒令嘉不知道他是何时确认了自己并非道皇之子,但他不会否认,在姜桡出现之前,何子濯对他一直都很不错。
他们之间要说半点情分都没有,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但就是因为这点若有若无的情分,后续才人带来了更的痛苦。
最终,他们之间的关系最终闹到此地步,从来就并非是对于一些事情立场观点不同,而是前因早已种。
人的心意情感、所思所想,包括对很事情的法,从来就没有一致过,所以温情只是短暂的,而一切兜兜转转,最终还是回到了原点。
只剩利用、猜忌、戒备。
既然说了放就要努力做到,他不能沉溺于不值得的过去,而让正关心自己的人为此担忧和付出。
舒令嘉不再对何子濯作出评价,只道:“这个分析合情合理。来大师兄是想提醒我小心何掌门的用心。姜桡那条路走不通了,不知道他还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景非桐听了舒令嘉的话,说道:“既然这样,可见你跟何子濯断绝关系是明智之举,以后见了他警醒一些,总不至于再吃亏。不过我想……”
景非桐犹豫了一,还是把话说了出来:“因为我不了解你大师兄的为人,所以难免心一些。他既然和阎禹有来往,那么你说,你气运的被夺不会跟他有关系吧?”
舒令嘉喝了口酒,含在口中一点点咽了去,稍作沉吟。
此刻他已经灌了大半坛子烈酒去,但把何子濯的糟心事抛在一边,头脑反倒清醒起来,说道:“其实我并不认为他知道这件事。”
景非桐道:“哦?”
舒令嘉说:“当初大师兄跟姜桡的关系就极为疏离冷淡,阎禹没有理由去跟他说这些,他的目标从来都不是针对于我,其实没怎么骗过我。我小时候,他对我……”
他不知不觉说到这里,又停了来,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算了,我还是持保留意见吧。我不能赌我们之间又能有少信任情分,不知道他是何想我的。”
景非桐柔声道:“小嘉,仁侠仗、信任他人都没有错,丢人的应该是那些全无底线和良知的人。而这世上终究是好人,坏人少,我愿意相信你不会走眼的。只要你记得把自己保护好了就好。”
他拍了拍舒令嘉的肩膀:“这样我就能放心些。”
舒令嘉垂眼一笑,说道:“好。”
景非桐又说:“另,我魔族的其他几位皇子应该对此事是不知情的,而因为魔皇迟迟未醒的缘故,他们的立场倾向于暂时与各大修仙门派维持和平,应该都不会支持你大师兄的。解铃还须系铃人,咱们还是把此事知会他们一声吧。”
魔族的这些皇子们,显然并不是残害兄弟的人,洛宵心中的执念,大部分还是由魔族的摄政之变而起,若是能让他自己的兄弟去劝说,想必他应该更能听得进去。
更何况,阎禹是魔族要找的人。
舒令嘉嘲讽地笑了笑:“这恐怕不需要咱们,何掌门会这么做的。他的目的之一不就是为了当众揭穿大师兄的阴谋,从而让魔族欠了气宗一笔账吗?”
景非桐道:“何子濯为什么行事风格这样偏狭疑,实在……”
他没再说去,摇了摇头。
景非桐自己是当领袖的人,虽然年纪轻轻,但自幼被精心培养长大,对其中的门道却极有心得。
身居高位,首先要做到的就是把眼光放长远,不能总是盯着头的一些小事不放,只要能维持住稳定,让人心不乱,那可比什么都强。
通常只有从底往上爬的人,才会不择段汲汲营营,不过是因为没有其他选择,不在意失去任何东罢了。
何子濯今的做法却过于疯狂。
只是既然打定主意把他扔到一边,说无益,景非桐道:“总而言之,还是你的气运最重要,不知道阎禹和洛宵会不会在一处,我会加派人搜查。到明,咱们再去趟魔族一吧。”
舒令嘉想了想,道:“好。我上次在幻境中的时候曾经附在大师兄身上,对他宫殿的位置构造比较熟悉,咱们可以找机会潜进去。”
整件事情错综复杂,当阴谋刚刚被揭开一角的时候,只让人心烦意乱,觉得实在麻烦的紧,但人这样商量着,将事情一件件梳理清楚,就会觉得好了。
这时面的暴雨始终没有停来的意思,反倒电闪雷鸣,越越大,在山洞口形成了一道水瀑。
虽然舒令嘉和景非桐都会使避水诀,出去倒不至于挨浇,但雨天里赶夜路总是费事,人决定在山洞里休息一晚再走。
景非桐今了怒,觉得心境有些不稳,那心魔又是一阵阵地蠢蠢欲,闭目盘膝打坐。
舒令嘉却早就累了,仰头躺在地上,枕着臂放空自己。
但躺了一小会,他又翻身坐起来了。
——这地方连点可以垫着的干草都找不到,实在是太硌得慌。
他有更舒服的方式可以休息,当然不会傻乎乎地在这躺破石头。
舒令嘉再次变成了狐狸,因为之前衣服还没有特别干,毛上挂着一些水滴,被他抖一抖不见了。
舒令嘉抖了毛之后,先是转过身追着自己的尾巴跑了圈,而后找准时机一脚踩住,低头观察。
他发现整条大尾巴洁白雪,尖上那撮茶色的毛还是没长出来,估计曾经那个作为杂毛狐狸的自己再找不回来了。
舒令嘉来就遭受打击的心灵不禁更添几分凄凉。
小狐狸黯然低头,默默地放开自己的尾巴,一眼都不想,蹲坐在原地用爪子挠了一会石头,这才跑到闭目打坐的景非桐身边。
舒令嘉抬起条前腿,一起按在景非桐的膝盖上,使劲推了推,没推,于是仰起脑袋盯着他。
景非桐睁开眼睛,这才发现小狐狸又变出来了。
他伸捞起舒令嘉的尾巴了一眼,就忍不住笑了,撸了一把上面蓬松的软毛,说道:“完了,你那撮毛怎么还没长出来?”
会哪壶不开提哪壶!
舒令嘉气的把自己的尾巴抽了回来,了景非桐一爪子,在他袖子上留了一个小梅花印。
景非桐笑了起来,说道:“对不起。”
舒令嘉“哼”了一声,跳到景非桐的腿上。
他在景非桐的腿上走了一圈,左右踩踩,试了柔软度,感觉应该是左腿睡起来更加舒服一些,于是将自己盘成一小团,尾巴盖在身上,舒舒服服地休息了。
景非桐低头顺了顺他的毛,将衣襟敞开一点,把舒令嘉遮上,然后闭上眼睛继续打坐。
片刻之后,舒令嘉翻了个身,又把盖在身上的尾巴垂来,捞起景非桐的一片衣袖盖在身上,重新盘好。
见这个破尾巴,简直和见破师尊一样闹心!师尊可以割袍断,眼不见心为净,尾巴还不能它剁了。
怀着这样的忧伤,舒令嘉在睡着之前还在想,那一他遇见那名改变了自己貌和毛色的人究竟是谁?为什么从那以后再没有见过了?
而自己自己身上的这一切变化,又究竟是代表着什么呢?
周围是一片漆黑的混沌。
身处其中的魔皇迦玄睁开了他异色的双瞳。
随着他醒过来的同时,在迦玄的身侧,忽然同时亮起了四十九盏紫色的明灯,呈天上星斗之状排布,将他围绕在中间。
灯上的火焰跃着,将周围稍微照的明亮了一些,只见四面的黑雾像大海一样辽阔无边,鬼哭阵阵,阴气飘荡,除此之,是万不,丝毫感觉不到半点机。
迦玄却似乎早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氛围,丝毫不以为意地站起身来。
他的行稍稍显得僵硬迟缓,随着这个起身的作,全身上的衣袍竟然已经化成了片片飞灰,随风四飘散开来。
迦玄掌一翻,无数灯辉自聚拢过来,在半空中幻化成了一件深紫色的长袍,飘飘悠悠地落,被他随披在肩头,从灯阵中走了出来。
周围的黑雾一阵翻腾,察觉到气流异常的波,隐藏在其中的鬼哭之声一子变得响亮而嘈杂,迦玄冷冷一瞥之间,魔相骤然一显,顿时将这股躁尽数压制。
他这才弯腰来,了那些灯盏当中的灯油,发现还没有烧干,脸上不觉露出了些微疑色,心道:“怎么会早醒了八十年?”
他将掌心平平摊开,里面托着一滴血珠,同血玉一般,泛起淡淡的光泽。
着这枚血珠,迦玄脸上的神情不觉放柔,自语道:“是因为你吗?”
当年他与明绮同时被种情劫,原是想避劫,未料反倒相爱,又有一子。
原父母的劫难是影响不到孩子身上的,但偏这孩子来具有先天剑觉,卓绝天赋使他在甫一降之时引了天劫,成为了应劫之子。
这道天劫一半被孩子身上携带的剑气挡,一半被迦玄压制,但是并没有消失。
无论是迦玄还是明绮,人在整个修界当中,都已经是地位和修为俱都臻于顶峰的存在,平很少遇到难为之事。
但是这一回,他们找了许办法,却只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命数不由人。
种种不祥的预兆之,迦玄和明绮越来越意识到危机的临近,人在一起的时候已经想好了有可能付出的代价,倒是已经无所谓了。
但为人父母之后,心情大不一样,自己无论怎么样都行,却希望孩子能够平安健康地长大,活的长长久久。
因而,明绮和迦玄最终做出决定,将幼子的血脉封印之后,托付天佛圣教养。
同时,人暂时分开,不再见面,希望能够以此换得在大劫到来的时候,使得他能够置身事。
只是没想到,该躲不掉的还是躲不掉,这一劫却是最终应在了天之中。
佛圣除魔之时反而遭受魔染,欲吞噬小弟子身上的魔皇血脉提升内元,又遭另一位徒弟偷袭身亡,天崩毁。
天是佛门清圣之地,今却受到魔气冲击,天道顿时降神雷,触发纵无心所种之劫。
迦玄为了替妻子和儿子挡劫,将神雷引于己身,坠入十八重地狱之的虚界,与无数不得超的厉魂共处。
这里是世间恶念最盛,最为死寂和黑暗的所在,迦玄以自身为引,将劫引入此地慢慢化消,是最行险又最有效的法子。
他用灯阵稳定住自己的元神,以保证在这种地方不会受到侵袭,但醒来之后,却发现比预计之中早了八十年,而原定好的虚界出口还没有打开。
迦玄着中那滴血珠,不由得微微出神。
当初,他与明绮之子身上的封印是他亲所,而除了他,没有人能够识破这道封印,察觉出这孩子的实身份。
他没想到自己会在元神内境中与长大后的儿子相遇,虽然不清楚面目五官,但那种天然的亲缘感应让他在第一时间确信,自己是绝对不会认错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