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这小伙子要命丧当场, 幸好此时舒令嘉在他身边不远处,见状立时反手抽剑一挡。
剑锋刺入到妖兽体内,又是那种戳破了一个水囊似的感觉, 这舒令嘉留心注意,发现如同景非桐所说,有透的腥水从伤口处涌出。
他忽然心念一动,左手并指捏诀, 同时使了一个寒冰咒。
寒气四溢,那只水骨妖瞬凝结,顿时被他冻成了一块冰雕, 无化入到水中了。
这个子很妙,而且是在仓促之中想出来的,好几个见状,忍不住同时叫好。
舒令嘉拔出了剑, 那名小伙子这才看见, 在自己近在咫尺之处,竟然有一张凝结的脸。
这脸扁扁平平, 五官简单, 看着像是被画出来的, 此时嘴咧到一半,已经被彻底冻住了, 更是扭曲而恐怖, 几乎贴在了他的脸上。
他双眼一翻, 差点被吓得晕去。
当众来了这么一出, 整个客栈里的“轰”一声乱了起来,意识到这不是开玩笑的事,是真的有妖怪出现了。
有厉声问道:“老板, 你这店是怎么事?!居然闹鬼!”
店老板苦着脸说道:“以前从未有的,我不知道啊。”
还有意识到舒令嘉他们才是现在能救命的,抱紧大腿才能活,纷纷来作揖下跪地哀求道:“请各位仙长救我们性命,以后一定为各位建碑立庙,日日供奉!”
绮道:“不会不管你们的,但若是有想作,我们管不来。都聚到大堂中来,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乱跑乱叫,听号令做事。保证你们不是。”
众连忙挤成一团,紧紧缩在中,舒令嘉和景非桐他们,以及其余的狐族族则分散开来,站到了群外围。
尚且还在拥挤混乱的时候,已经又是一只水骨妖破墙而入,这被绮出手给冻住了。
景非桐说道:“看来关键在于不要让它们身上的水重新汇入到雨水中,只要那些水不流出来,不会再生,那些妖怪才算是彻底被杀了,否则只会完了”
他说着,虚掌一劈,掌风中带起无数道惨白的火焰,周围热气轰然而起,转眼直接将两座冰雕给烤成了烟。
但这仅仅是太少的一部分而已。
们还有来得及为这两只妖兽的消失而感到兴奋,已经看到四面的墙壁上,无数张惨白的脸已经密密麻麻地长了出来。
然后纷纷破开墙壁,发动了攻击!
绮旋身挥手,已经抽出了一条鞭子,长鞭向着墙面上一抽,立刻在外面凝成了一道坚固的冰壳,暂时将妖兽封在了外面。
那些脸拼命地向前挤着,想要突破这层屏障,甚至连五官都挤变了形,冰壳上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响声,有已经忍不住干呕起来。
绮道:“这样下去不是办,如客栈被挤塌,外面的水涌进来,不会术的普通都得玩完!”
舒令嘉和景非桐对视一眼,景非桐点了点头道:“族长,请你在里面挡着,我们出去看看。”
他们两个从窗口御剑而出,头顶电闪雷鸣,天上大雨倾盆而下,此时的雨水已经至少积了有半多高,地上的水流拧成了一股一股的,不断有形似乌龟一样的高大妖兽从里面冒出来。
舒令嘉站在半空,向着下面虚劈了一掌,看着水面上起了一道旋涡,但转眼消失的无形无迹,他说道:“我想尝试一下把这片水域冻住,但是估计只能坚持片刻,你能做到在这段时之内把他们全部烧掉吗?”
景非桐道:“咱们试一试吧,我尽全力而为。”
他虽然很少拍着胸脯保证什么,但说出来的话是教莫名安心,舒令嘉一颔首,并指掐诀,威猛剑应声出鞘,打着旋飞到了他的手中。
舒令嘉把剑接在手里,深吸了一口气。
其他并有学如将寒冰诀融入到剑气之中,但是从秘洞里的梦境中醒来的时候,那样自然而然地会了。
此时大雨倾盆之下,地面上的水域广阔而漆黑,内里凶险重重,他其一点不确定,自己的剑上,又能将昔日的威力发挥出几成。
像景非桐说的那样,总得试试,唯有尽力。
舒令嘉将剑锋一拖,捏诀起势。
风雨飘摇之中,剑刃在漆黑的夜空中拖拽出了一片晶莹的蓝色剑气,逐渐凝结成霜,久久不散。
舒令嘉闭目静心,手中剑花一挽,轻喝道:“起剑!”
刹那,寒气翻涌,冰霜万里铺展,横空隔断雨幕,万千流光掩映,漫天急雨竟然刹那化作飞雪,缤纷凌乱,飘潇漫洒。
舒令嘉双手交叠,剑锋倒转,向下直刺。
地面的积聚的雨水轰然抬高数丈,欲与剑气抗衡,剑光伴随着长鸣之声,已然冲天而起,天地之华光骤然一亮,映着漫天飞雪,亘空流霜,平地暗涌,竟是流彩交织,华无限。
舒令嘉的身影在这一片光彩之中显得无比渺小,但他的剑锋上却爆发出了巨大的能量,猛然一沉!
“轰——”
巨响声中,抬高的水流骤然垮塌,落地面,尚未平息,无比强大的剑意已经追袭而至,万里冰霜横盖,天地之骤然安静。
哗啦啦的雨声停了,只有鹅毛般的飞雪在茫茫地飘舞着。
妖兽撞击客栈的声响消失了,地面上所有的积水都已经凝结成冰,将一些危险与罪恶封禁其中。
耳畔,只有寒气的流动,与大雪簌簌落下的声音。
舒令嘉保持双手下压的姿势,微微气喘,一滴汗水顺着他的额角流下来,转眼凝成冰珠。
而此时,一股极为炽烈的温度已经从背后传了来,却温柔地避开了他,一道金红色的剑影从景非桐的佩剑上化出,飞旋斩下。
这道剑影一边下坠,一边迅速扩大,瞬息的功夫,已然有数丈之长,直直透入冰面之内。
而后如同闷雷惊响,冰面爆裂,千万块碎冰向外溅出,在半空中化成了白色的蒸气。
四下大雾弥漫,水退云开。
竟有一线月华,慢悠悠地落入。
舒令嘉舒了口气,将手中的剑收了,头冲着景非桐一笑。
景非桐笑着,“擦”一声收了剑,走来,抬手从舒令嘉的头发上捻下了一颗冰珠。
舒令嘉看了一眼,摸了摸自己的头发,说道:“我头发上都是冰吧?是不是很乱?”
“有。冰雪无瑕,韶澈粹……”
景非桐低低说了一句,神色竟像是有些痴了,道:“好像突然一下子到了白头似的。”
随着这句话,仿佛转眼有岁月相叠,时空交错,舒令嘉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虽然他现在不记得了,但当学剑的时候,景非桐应该是这样这样站在身边,微笑着看着自己。
当时只道是寻常,如今却怎么找难以记起少时的那份情深。
舒令嘉发现,他这一生到了现在,似乎一直在珍惜不该珍惜的,忘记不该忘记的,怀念早已遗失的。
到了这个份上,他们之,仿佛亲密还是疏远都不太合适,关系十分复杂。
舒令嘉不知道怎么接这句话,笑了笑,说道:“原天气挺热的,这倒是凉快了。咱们去吧。”
客栈里面已经是一片狼藉,墙壁上还漏了好几个大洞,但好在方才经景非桐那么一下,外面积的雨水已经蒸干大半,所以还不至于漏进来把客栈给淹了。
那老板算是遭了一场飞来的横祸,又是心疼,又是对一行千恩万谢,别是要把景非桐和舒令嘉当成神仙来拜了。
在他看来,能够呼风唤雨,操控天气,那可不是只有天上的仙才能做到吗?
再说了,凡的普通,又哪有长成这样的?
倒是绮心里有数,这次的灾祸大部分可能是冲着他们来的,其这老板和客栈里的才是被连累的,暗暗吩咐昌宁往店老板的钱柜里放了几锭金元宝,算作给他的赔偿。
昌宁稍微知道一些绮的心,见她的表情不像平日里轻松,问道:“姑姑,你说魔族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要不要派去查探一番?”
绮道:“外面的都说,魔皇闭关修炼去了,其我一直有所怀疑。我刚刚醒来的时候,曾经用秘给他传一次信,但凡他收到了或者能应,绝对不敢置之不理,但后来我一直有等来他的消息。如今倒连家里的狗都跑出来乱窜了。”
昌宁道:“那怎么办?”
绮道:“什么怎么办?赶紧青丘呗。咱们族里几个会剑的,我来是打算带这些轻的小崽子出来长长见识,这才去了南泽山,统共连几个拿得出手能打架的都有。在咱们累赘太多,万一再碰见什么怪兽,把谁给叼走了,怎么跟他们父母交代。”
陶月月道:“族长,那咱们不在这里住了吗?”
绮道:“这里都是普通,再在这客栈住下去,准还会连累,不好。”
他们说话的时候并未避景非桐和舒令嘉,但两听了几句之后,还是默默走到了外面。
舒令嘉想了一会,冲景非桐说道:“师兄,我想护送狐族青丘。他们那些里面除了族长和昌宁,其他的道行都不是很深,应该很缺手。”
景非桐道:“那纵无心那边……?”
舒令嘉道:“那件事自然不好拖延,咱们分两头,你先去纵无心被封印的地方守着,离开青丘我去找你,左右都是在附近嘛,又不远。”
景非桐若有所地看着他。
舒令嘉不自在起来,道:“看什么?有什么问题吗?”
“唔,看起来这安排是有什么问题。”景非桐道,“但你是不是想躲一躲我?”
舒令嘉道:“我躲你干什么。”
景非桐听他嘴硬,反倒笑了,柔声道:“小嘉,是不是有的时候……我的态度会让你觉得不太自在?”
舒令嘉道:“有,还行吧……”
景非桐抬一抬手截断他,又道:“那你知道我喜欢你吗?应该知道吧。”
舒令嘉一句话噎在嗓子眼里,瞪大眼睛看着景非桐,若他是只小狐狸,此刻怕是已经炸毛了。
他道:“什、什么?”
等等,事情的走向不是很对劲。
这么直截了当,不加掩饰,不是他的说话方式吗?
景非桐应该最喜欢掉书袋,一句话拐八个弯,高深莫测王者风范的啊?
他怎么了,被传染了?!
景非桐看见舒令嘉的反应,眼中不由带了笑意,他怕对方翻脸,硬是让自己的表情一正经起来,沉吟道:“那好吧……不管你知道不知道,我现在都要跟你说一遍,我喜欢你。”
舒令嘉:“……”
“不是因为心魔,不是因为曾经你我相识,有一段的缘分。而是……”
景非桐索着,慢慢地说:“刚刚相遇的那天晚上,我在旁边瞧着你打赢了段浩延,心机敏,剑超绝,让忍不住地赞叹,我叫了声好,你转头看了我一眼,眼中带着笑。那是我头一见你笑。”
舒令嘉想了想,自己却是全无印象。
景非桐提起这件事来,眼底却有一种莫名的神采,慢慢地说道:“有的时候总是会被一些莫名的瞬触动,或许是缘分吧。”
“你的眼睛亮晶晶的,盛着光,虽然有开怀大笑,却带着种发自内心的肆意快活,这一眼我再忘不了了。忍不住地想和你说说话,但是你不怎么喜欢搭理我,你喜欢剑,虽然知道它很危险,还是舍不得毁去,你很骄傲,有重新扬眉吐气的机会,还是不愿意到凌霄派。”
景非桐道:“我被你吸引,忍不住地对你上心,完全是因为你这个活生生出现在我面前的,并非流光幻影,往空梦。”
“后来知道了咱们之有一段前缘,我只能说,那是因为我是喜欢你这个,所以无论多少次,无论记不记得,我都喜欢你。”
“所以在秘洞中时,我才对你说,记不记得,甚至那些往存不存在,都不影响你是舒令嘉。”
舒令嘉冲口道:“对,是不影响,可是那些去的事情都很珍贵啊。记住它们不是为了有有用处,而是来应该在心里珍藏起来才对。”
景非桐看着舒令嘉,忽然很想跟他说,虽然他现在的样子并不是一只小狐狸,但还是非常、非常可爱。
他含笑道:“是,你说的不错。生的每一刻都办头,在一起的每一刻,都很珍贵。可是现在,这些都是有办的事情呀。”
景非桐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知道我是如发现自己喜欢你的吗?是当我发现,看见你因为你师尊而难的时候,我会希望帮你分忧,希望你能每天得开心。”
“这是我喜欢上一个的心意,我不是想给你压力的。我知道你现在的心情很复杂,觉得那些事情想不起来对不起我,但是又不太知道该怎样和我相处。”
舒令嘉虽然惯常嘴硬,但此时无反驳,景非桐所说的话,句句切中了他心中所想。
见舒令嘉沉默未语,景非桐倒笑起来:“去吧,到青丘转一转好!我先到纵无心被封印的地方去等你。”
他扶了下腰的剑,转身大步离去,走了几步,又身笑道:“总之你记得来行。要是不来的话……”
舒令嘉心中一动,问道:“如?”
景非桐含笑道:“那我去找你。”
说完,他穿细细密密的雨雾,朝着远方一抹黛色山峦独自行去了。
舒令嘉看着景非桐的背影,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良久才叹了口气,到了客栈。
他还有进门,听见旁边有个声音说道:“怎么,你们两个吵架了?”
舒令嘉一身,发现绮正坐在客栈的门廊前,仰头看天。
舒令嘉道:“有,我和师兄商量了一下,他先走一步去办其他要事,我送各位青丘。不然这一路上不太平,若是再遇见什么偷袭的,不好办了。”
绮这才将目光移到他身上,笑看了舒令嘉片刻,说道:“是这样吗?那谢谢你有心啦。”
她拍了拍身边的木板,说道:“他们都在里面帮着客栈老板的忙,等到确认此处平安了我们离开,乱的很。你不要进去了,陪我坐一会吧。”
舒令嘉其觉得绮这个有些喜怒无常,加上性情又很泼辣,他不太知道怎么跟这样的女子相处。
可是看她一个坐在这里,又忽然觉得这个很孤单很可怜,他心神一晃,有拒绝,隔开了一个的距离,坐在绮身边,跟她一起仰着头往天上看。
雨已经快要停了,只剩下薄薄的雨丝,从天上濛濛地飘洒下来,乌云微散,这时已经可以看见月亮,青灰色的一团,在云彩的缝隙里,显得小而遥远。
绮随口问舒令嘉:“有意中了有?”
景非桐才刚走,她倒是一问问了这么一句话,让舒令嘉不知道如答,迟疑了一下,绮已经道:“唔,我知道,犹豫那肯定是有了。你这样的品样貌,原应该。”
舒令嘉道:“不是,我……”
他顿了顿,几个答在唇边转了个圈,却都说出来,只好道:“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