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集

陈斐现在有些头疼这些从晴儿等人那里搜刮来的东西到底该怎么处理。

乱七八糟的什么都有，随便拿出来一样只要好好的炒作肯定能卖个好价钱，若是能送到宫廷里哄小皇帝开心，那么岂不是又攀上了个大树？她天马行空的想着这些，可眉头还是皱的紧紧的。除此之外，还有个事儿让她无法安心，那就是诸葛亮竟然让她与赵直一起去北方。与赵直一起倒不是她在意的，她在意的是和赵直一起的还有小鱼和江鹤。饶是她脸皮再厚，面对江鹤的时候也觉得不大舒服。自己直接的害了那些人受了羁押之苦，还从江鹤那里得到了一块机械手表以及种芝技术，如今又让她跟人合作，陈斐心里老大不情愿的，于是她考虑在出发前将这些东西卖掉换成钱，然后一路想办法看看能不能打听到石头的下落，再然后脱离组织，至于诸葛亮叮嘱的事儿，对不起，这和我什么关系。

陈斐本就是个不愿意受人羁绊的主儿，如今有了这逃跑的机会，自然不肯放过，可赵直出发的时间赶得很紧，她一时也不知道将这些东西卖给谁去，讨价还价半天，有诸葛乔在中间斡旋，总算是拖了一天的时间，诸葛乔又告诉陈斐今儿个是开市的日子，陈斐心想要不干脆去集市上看看去，好歹了解下这个时代都有什么。

主意打定，于是她又把诸葛乔给拽了来，带着她那一包的宝贝东西，和诸葛乔一起坐马车朝大城的集市行去。

诸葛乔很是好奇陈斐包里的那些宝贝东西，他见陈斐好奇的掀开车帘看外面，问了句，“你包里到底是什么东西呢？非要去集市卖吗？”

“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想起个事儿。”陈斐没有回头，继续瞧着外面，“你们这有没有当铺啊？”

“当铺？”诸葛乔显然很陌生这个词，“那是什么东西？”

“诶。”陈斐将车帘放下，有些头大，“都向往这个时候，可这时候也真够悲剧的，要什么没什么！”她见诸葛乔一脸雾水，又打起了主意，“你认识什么有钱人不？”

“你有事？”

“有啊，我想把这些宝贝换成钱啊，看你现在是个白身也没什么经济收入，肯定买不起了。”

“我刚来成都没多久，并不熟悉这里。”诸葛乔倒是实在，“不过，若是你不介意，可将这些东西拿给我看看，或许我能给你想到办法的。”

“那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陈斐想着这至少是个希望，她先从包里拿出来一块不大的化妆镜，递在诸葛乔面前，“这是神镜，你小心着点。”

诸葛乔接过这个小巧玲珑的东西，有些好奇的打开，镜子里面出现的纤毛毕现的人脸着实让他吃惊了下，他抬头惊问，“这是镜子？”

“是啊，没见过吧，我这镜子比你们那样的清晰多了，你说这镜子要拿去卖得卖多少钱呐？”

“这……”诸葛乔有些迟疑，然后再次的打开镜子，眉头几乎凝成一个川字，过了会才又向陈斐问道，“此物你是从何得来？”

“你管那么多干嘛啊？”陈斐有些不满了，“只说能卖多少钱吧？”

“这个……”诸葛乔想了下，“若是此物拿在集市上去卖，似乎不大合适……”他向陈斐问道，“你有多少这样的镜子？”

“大约七八块吧，怎么，你想都买了？”

诸葛乔笑着摇摇头，“不过我可以帮你找到买家，这个并不困难。”

“找谁？”

“这个并不急的，我们暂且去集市走一趟，先购置一些你需要的东西，回头我再带你去。”

“那你带钱没有？”

“这个是自然。”

陈斐嘿嘿一笑，诸葛乔也笑了笑，“阿斐，你笑起来真好看。”

陈斐一呲牙，“好看你赶紧多看几眼，否则以后就看不上了。”

诸葛乔不置可否，“会很快见到的，到时候你回来，我……”他没有将话说下去，陈斐也没放在心上，“其实我很好奇你爹干嘛让我出去，这事儿有我没我的又不重要，我就不信偌大蜀中就没个替换的人？”

“父亲到底是什么意思我也不大清楚，我们依令行事就是了。”顿了下，他又道，“阿斐，你真不想出去的话，可以留下的。”

“没关系没关系，不就是出趟远差嘛，还有钱赚，何乐不为，我总不能吃白食吧。”陈斐现在一心想着借机逃走，哪管什么赚钱与否。

马车辚辚的在青石板铺就的道路上行驶着，越是靠近集市了，人与马车也越多了，偶尔还可以看到一两个骆驼商队，系着铃铛叮叮当当，煞是热闹。

待马车到了集市，找了停车场停下，陈斐和诸葛乔从马车上下来，刚下车，诸葛乔就听到有个人在喊他，“乔公子？”

诸葛乔回头，看到一个穿着青色衣袍的青年人也正提着衣角下车，诸葛乔略微一怔，随即抱拳笑道，“文伟兄怎么也到这里来了？”

“今日旬假，出来走走。”那青年男子也笑着过来，然后瞥一眼站在诸葛乔身侧的陈斐，眼角的笑意越发明显了，“这位小姐是……？”

“她叫陈斐。”诸葛乔笑着介绍了句，然后拉了拉四顾的陈斐的胳膊，“阿斐，这位是费祎费文伟，现任黄门侍郎一职。”

“费祎？原来你就是费祎？”本来陈斐没怎么往心里去的，一听这是费祎，立马回了头打量这个青年人，见其五官端正，干净整洁，留了一撇胡子，陈斐素来对胡子不爽，尤其是自从做了那个花猫的梦，胡子就像她心里的一根刺，当即也没了兴趣，嗯了一声刚想转过头去，忽而又想起什么，“诶，你现在做黄门侍郎？”陈斐朝费祎问道。费祎点点头，“正是。”

“那岂不是经常有机会见到皇帝？”

“这……”费祎迟疑了下，随即点头，“是的。”

“诶，诸葛乔，你说把这些东西卖给皇帝，合不合适？”陈斐问诸葛乔，诸葛乔一怔，“卖给皇上？”

“是呀是呀，这样的东西送到皇宫最合适了，要么我先让他拿去给皇上看看货去？”

“阿斐，别胡闹。”诸葛乔制止陈斐，然后冲费祎拱手，“文伟兄莫要听阿斐乱讲，文伟兄若是有事儿，可先去忙。”

费祎面色有些疑惑，却没有离开，而是指了指前面开始热闹起来的集市，“我今日正好无事，不妨边走边说？”

“诶……”陈斐心里忽然又有了主意，现在决定要离开成都，这辈子都可能不再回来，那么不如临走前见见皇帝？也不枉来成都一次嘛，于是陈斐伸手拉住了费祎长长的衣袖，“那个，皇帝今天做什么啊？我能见见不？”

这话更让费祎不明白了，他看了眼诸葛乔，诸葛乔的笑有些不自然了，他轻咳一声，“阿斐，这边是个衣裳铺子，走，我们进去看看。”

陈斐顺着诸葛乔所指看了眼街道边的店铺，然后又固执的缠住费祎，“那个，文伟啊，你说行不行呢？我可是有宝贝送给皇帝呢！”

“宝贝？”费祎疑惑，陈斐连连点头，然后拿出随身带的小镜子，“诶，给你瞧瞧，这可是西域的神镜。”诸葛乔对陈斐的行为表示很没奈何，费祎接过来那镜子打开，表情和诸葛乔刚见镜子时一样，他来了兴趣，“此物倒是新奇，以往也曾与西域客商打过交道，却是从未见过此等物事，莫非陈小姐家是出塞的商人？”

“啊，不算吧。”陈斐打哈哈，“我这还好多东西呢，你看要不要给我引见下？”

诸葛乔又轻咳一声，“阿斐，皇帝陛下国事繁冗，这些小事儿就不要面圣了，我说过会替你打理你放心就是了。”

费祎平和的将镜子复又还给陈斐，表情还是比较平淡的笑笑，“此物巧夺天工，倒是个稀罕物事儿。”却绝口不接陈斐的话茬，陈斐碰了个软钉子，不禁有些懊恼，有些没好气的将镜子接过来后塞在了诸葛乔的手里，冷哼一声自顾去逛了，诸葛乔有些无奈的冲费祎笑笑，费祎指了指陈斐的方向，“陈小姐倒是个直爽的人，乔公子快追过去吧。”

诸葛乔歉然一笑赶紧随陈斐过去，费祎看着二人的背影，好笑的摇摇头，然后打量了下这逐渐热闹起来的集市，背负着手漫无目的的闲走，这时候他听到一个女声，“诶，这真的是棉布？”

“当然是真的，要是假的我不要您的钱。”是小贩的声音，费祎本想抬脚离开，那女声下一句话又让他打消了这个念头，“这时候有棉花了？”

费祎转身，看到是两个女孩子正站在一个布匹摊子前说话，他转身，问了句，“棉花有什么稀奇的？”

“我倒是从未听说这个时候就有了棉布的。”初雪手里还拿着一个本子，回过头接了句话，费祎有些好奇的看了眼陈斐手中的东西，“此物是从雍凉那边传来的，在蜀中也算是个稀罕物事儿。”

“一看这位公子就是识货的。”那摊主见费祎答话，不忘记推销他的东西，费祎不置可否的笑笑，然后又看了眼初雪，“只是这种布料现在还过于粗糙，上不能与绸缎比肩，下不如麻布，小姐若是想买来做衣服，还是慎重考虑些。”

“不知阁下可曾见过棉花？”初雪问道。

费祎摇头，“听闻这种棉花与木棉不同，具体如何，还未曾见过。”

“阿姐，我们记下来吧，先买块布回去研究下。”筱筠提醒初雪道。初雪点点头，“好。”她又看了眼费祎，然后又朝集市深处望了望，“这位公子与乔公子相识？”

“哦？小姐也认识乔公子？”费祎倒是有些疑惑，莫不是刚才与诸葛乔相谈被她看到，自己倒是未曾注意。

“打过一次交道，我等是赵直先生府里的朋友。”初雪笑着介绍自己，然后指了指筱筠，“这位是我的妹妹，筱筠，我叫杜予若。”

“杜小姐。”费祎抱拳，“在下费祎，字文伟。”

“费……费文伟？”先喊出声的并不是初雪，而是筱筠，她拉了拉初雪的衣袖，“阿姐，我们见到他了！”

费祎一头雾水，想起刚才陈斐没头没脑的话，不禁皱了皱眉，“杜小姐？”

“筱筠……”初雪强压住内心的激动，小声的提醒筱筠的失态，“久闻费祎先生的大名，不期然今日偶遇。”

费祎心想我有这么有名嘛？怎么今儿个一出来闲逛碰到的都是些奇怪的人？往常持重的乔公子身边跟了个陈斐，自己搭讪一句话也碰到了个，他轻咳一声客气回答道，“杜小姐过誉了，在下尚且身有他事，暂且告辞了。”

初雪眼底闪过一丝失望，不过只是转瞬而已便又恢复了正常，“我们正好也有事在身，那么就不打扰了。”

费祎点点头，筱筠看着初雪注视费祎离去的背影，小声的说道，“阿姐其实该多留他一会的，我看他今日蛮闲的。”

初雪没吭声，筱筠又说道，“听小鱼姐说那个陈斐也要和小鱼他们一起去北方，现在出现在这里，不知道又有什么鬼主意，我们要不要跟过去看看？”

“不用我们跟着了。”初雪抬手指了指人群中的两个身影，“呶，小梦早就看到了，我们还是赶紧把我们自己的活做完吧。”

筱筠看着那边不禁吐了吐舌头，“你看人家多主动，只是小梦想在陈斐眼皮底下抢诸葛乔，不知道会不会死无完尸……”

初雪好笑的摇摇头，语气有些怅然，“僧多粥少，花痴太多了，不知道将来……”

“将来怎么了？”

“……没什么。”初雪叹口气，“只是突然有些担心，我们各自将来的结局……而已。”

“担心又有什么用，伤春悲秋的也没什么作用，我现在倒是期待早日见到丞相，然后最好跟着去北伐去见我家小伯约……”

初雪没有接话，而是有些怔怔的看着消失在人群里的费祎，想着事儿出了神，这时候忽然听到东南角有些喧闹的声音，筱筠扯了扯初雪的衣袖，“阿姐，你看那边好想吵起来了，啊，楚翰好像也在那。”

初雪顺着筱筠所指看去，的确看到有人正朝那边围去，隐隐的还可以听到一个女声激动的声音，筱筠好奇的想拉着初雪去看，被初雪制止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们在这人生地不熟的，还是不要管那么多了。”

筱筠听此，也跟着叹口气，“那算了，大不了等回去问问楚翰。”

初雪点点头，低眼看了看手上的本子，又想起方才费祎的表情，心中一下子变得有些莫名空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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