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4、正文完

绫子坐在漩涡咖啡厅的吧台前。

指腹摩挲着冰美?式挂着雾滴的外壁, 隔壁的座位是空的，她?却?总在幻视少年失落难过的样子。

因为害怕被丢下, 所以?干脆不要?当朋友……？

这种理论等同于?“人类早晚会死所以?干脆别活”，都是谬论。

其实最大的原因是……不尊重对方，就没办法真的成为朋友。

她?是将少年当成与她?签了契约的太宰先?生的替代品的——虽然最初确实是为了通过对方来?了解太宰先?生的过往，也?能分清楚两者的不同，但?那种挥之不去的、对两位太宰先?生的背叛感，只有立即结束进?一步的可能，才能真正?消失。

和悟不一样。

悟老师……不, 哥哥和双子是不一样的。

她?能很清晰的把两人割裂区分，却?会在太宰少年的身上套上太宰先?生的影子, 在回来?见到太宰先?生时，恍惚望见那个还不到十六岁就叛逃的太宰少年。

如果她?不能区分开两个世界的同一个人，就不该再去平行世界去招惹任何一个身边之人的同位体。

其实, 还有一个最大的问题是……她?为什么想要?去招惹那些人。

副本任务已经结束了，她?不需要?再去战斗或去沾染新的平行世界。身为守护神，但?凡是她?涉足的世界，都会被自动纳入保护范围——这也?是她?在那个世界留下系统代理看管的原因之一。

问题的答案显而易见, 只不过于?她?而言过于?奢侈陌生。

不外乎就是……寂寞了，想要?和人一起?玩。

为什么会选太宰先?生？

对未来?进?行推演，确定太宰先?生是最合适的、能够满足自己的人？

这对努力?保持着距离的太宰先?生而言，太不尊重了。

也?是对自身的草率贬低。

还有就是……

绫子去雪原挖出了睡在雪里的双子。

“悟, 你找了个不错的睡床。”

在不会感冒的前提下, 雪原为床，确实安静柔软又清心。

“你在烦恼什么吗？”

白发少年盯着自家妹妹，最终只发出了一声轻轻的叹息。

“我没法讨厌你的[正?确性]，虽然这让我们必须逐渐远离彼此带来?的影响。”

少年释然的笑着, 将绝不能点明、不能让另一半灵魂所渴求的真相悄无声息藏起?。

“绫子喜欢太宰那家伙吧？”

——不是这样的。

“喜欢就去追吧，你什么时候这么畏首畏尾了？”

——不要?去，会变成[真实]。

“难道这么简单的事情，还需要?我这个哥哥帮忙吗？太宰那家伙，一点就懂了，没什么难度吧？”

——懂了他在本欲中选择了无趣的道德、将另一半灵魂就此流放。

“可是，我总觉得，我对太宰老师，并不是……”

少年眼神晦暗的盯着少女。

他将手?插在裤兜里，态度自然的收住了想要?伸手?将对方就此囚困的动作。

那是互相残缺的灵魂彼此的吸引，是比一切感情都更加牢固的永恒命运契约。

成为管理者之后，这种渴求更甚。

但?那不是少女所能接受的、不安定的扭曲未来?。

以?世俗伦理而言，这只是“亲情”——虽然爱情最后往往也?会变成亲情，但?她?既然想要?成为一个遵守人类秩序的“人类”，就该在某些原则范围内行事。

“我知道绫子更喜欢我，不，或许是，最喜欢我。”少年到底还是捧起?了妹妹的脸颊，认真的用相似的六眼凝望着惶然的另一双——他曾经想过，要?将自己的一只眼睛分给对方，他愿意将自己的一切都分享给对方。

从始至终，他都会是她?最棒且唯一的“双生哥哥”。

这是对两个随时都能踩破世俗的强大残缺灵魂，保持着平衡而不因强力?吸引挤压破碎崩溃的最优生活方式。

“就算是兄控，妹妹最后也?会有自己的爱人。”

“就算是妹控，哥哥最后也?会有自己的爱人。”

“所有人类的故事，都该这样结尾。”

“你只是在对下意识选择了远离我这个熟悉的至亲而不安罢了。”

“人们去找别人商量某件事时，往往已经做出决定了。”

“如果还有什么想要?听?我说的……”

对，这是一场必要?的、催眠般改变意愿的对谈。

人类的感情总能改变的。

只要?将某些萌芽扼死，在未体会到其疯狂之前，便能被真实存在于?眼前的甜美?现实所困，就此走上另一种未来?。

她?来?找他，便是已经决定了另一条未来?。

毕竟，神明的直觉，会指引她?一直坚定的选择[正?确性]。

无论是战斗，还是没有正?常家庭引导、在他成为管理员后逐渐失控的感情。

他也?不能总把自己关在雪原。

少年缓缓地，轻轻地，深呼吸了一口雪原寒凉如刀的空气。

“太宰会很喜欢你的，只要?你允许。”

“聪明人都不会去投资没有回报的感情，所以?他们都在对你保持着距离。”

“因为，只要?你允许，只要?你愿意去爱别人，任谁都会无法抗拒的爱你，绫子。”

少年潇洒傲气的笑着：“毕竟我们可是最完美?的五条，我又是你最亲近的家人，你总不能一直拿对我的标准去要?求一切。”

没有父母来?教导，他身为哥哥，就要?选择同为人类的理性，来?保护她?的“正?确”。

平衡的，长久的，良性的。

以?守护为名的神明，其窥见的未来?，对所有人而言，是最合适的。

当然，也?包括她?自己。

***

绫子转头就给三条沙耶打了电话。

“要?在这个世界出道当偶像吗，搭档？”

“……？！”

正?在跟着夏油杰家入硝子满世界找咒灵宰了做任务的三条沙耶瞬间就提不起?刀了！

“好耶！我这就转职！！你找好事务所了吗？要?一起?开一家吗？”

夏油杰＆家入硝子，痛失良心主c队友。

三条沙耶扯着有经纪人经验的鹤丸国永，迫不及待的赶去五条宅，在一天之内和绫子以?及迪亚利亚大管家敲定了出道的种种事宜。

直到这离谱的出道计划彻底敲定，粉发少女才想起?问问原因：“怎么突然想在这个世界出道？”

“因为当偶像会很开心呀，给周围的人带来?快乐，也?让自己心情愉快。”

她?只是去悟那里确定了“未来?”，确定了彼此的立场和态度，并没有说现在就要?去体会那些复杂的感情。

未来?……他们这些“人”的未来?可是无限漫长的。

就算有人会先?自己而去，但?也?有很多人会一直陪着自己。

绫子捏住沙耶的下巴，细细打量着睁圆了双眼的友人，身为搭档的恶作剧心态让她?笑得有些坏：“我决定对你好一些，沙耶。”

沙耶：“……欸？”

什么好，哪里好，怎么好？！

挚友你还好吗我周围都是刀剑帅哥你不要?想着掰弯我！

对视三秒，沙耶一头扎进?了绫子的小胸口，秒秒钟晕乎乎得失去了抵抗。

——大佬，请狠狠爱我！

鹤丸：……！

怀里还抱着粉色双马尾小姑娘，绫子对着客厅一角背景板似的跪坐着降低存在感的男人唤道：“太宰先?生——”

“怎么？也?有我需要?帮忙的地方吗？”

“嗯。”绫子松开沙耶，走到太宰面前蹲下来?，“想拜托太宰先?生当我的经纪人，请你不要?拒绝的那种。”

那双苍天之瞳美?丽又直率。

——是凝视着中意猎物的眼神。

太宰治：……

太宰治放下茶杯，试图讲道理：“绫子，先?生都一把年纪了，该退休养老……”

“您永远都是青春靓丽的二十二岁。”

确实死在了二十二岁的太宰：……

绫子轻笑：“以?先?生的智慧，家里的财力?，艾琳的关系，您作为经纪人的工作，定然只是退休之余舒展筋骨的小活动。”

“我只是，想和太宰先?生有更多相处的时间，以?此来?理解自己真正?的想法。”

“还请给我这个机会。”

在迪亚利亚一言难尽总之有点儿?嫌弃的眼神中，自诩师长的太宰治被少女坦率明艳、于?他而言过于?强势的目光盯视着，像是一只撞见了乖巧肉食猛兽的无措杂食系。

果然，是他最不擅长应付的类型。

无论是师生关系、主从关系、狩猎关系，还是擅长观察推论所得到的那个可能未来?。

他是该对命运说不的。

但?他为什么要?拒绝一个送上门来?的漂亮老婆呢。

太宰逃避又疏懒的神色严肃了起?来?。

那双鸢色的眸子认真的注视着一位神明，一个奇迹，名为五条绫子的、选择成为人类、体会一切属于?人类感情的少女。

“我明白了。”

地板上，咒灵混沌的黑雾缠住了少女的脚踝，青年走到少女面前，微笑着半跪下来?，握住了那纤细的手?腕。

“这可真是个糟糕的选择，绫子。”

男人说话间，神情危险了起?来?。

他优雅的轻笑着，像是以?猎物姿态出现的猎人撕裂了温和的外表，露出他真正?的模样。

“你选了个没有爱人能力?、却?在渴望着被谁需要?被谁爱着的……即使是神明也?无法填满其欲望的怪物，虚无，空荡，阴郁，浑浊，所有选择中最糟的那个。”

“你确定吗？一旦开始，我不会再让你有别的选择——”

太宰凑到了少女的耳畔，垂下眼帘，在内线开了悄悄话。

[与你和灵魂双生的引力?不同，你和我之间，是两个不懂爱又渴望爱的神明与怪物之间的同类相噬，我们都有着极强的学习性，也?藏着相同的黑暗与正?确性，我们会很合得来?，我毫不怀疑，我们会达成绝对的默契，但?又能彼此让步所以?绝不会有任何讨厌彼此的理由?……绫子，简单推衍就能明白了吧？]

少女的呼吸混乱了起?来?。

她?隐约觉得认真起?来?的太宰先?生是这样……但?她?没想到，对方对她?的引力?，比想象中的更——

青年的手?掌握在了少女的后颈上，将她?压向自己的怀抱。

[你永远都在寻找势均力?敌的强大对手?，永远都在渴望战斗。弱小的家伙于?你而言是随时都会碎掉的不安，比起?白昼，容纳了无数人类yu望而溢出黑泥的圣杯深处才是你灵魂的安居之所。]

[但?你代表着正?确性，所以?你会更喜欢有着正?确性的、脑力?战力?都能跟上你的坏男人。]

[你唯一的选择只有我。]

[而我，若是决定沉迷其中，便绝不会再给你任何可能离开的理由?。]

[我们的战争开始了，绫子。]

[从现在起?，我所有的计谋都会用在吸引你身上，而你若是不想被轻易打败，就必然会去不断思?考爱的含义，把所有与爱相关的逻辑都堆在我们的博弈之间。]

[这场绝不会无聊的攻防战，我很期待。]

青年松开手?，指腹划过发丝间的白皙后颈。

特级咒灵的诅咒在少女的后颈留下了一点宣誓主权的标记。

在沙耶看来?，青年只是抱了抱少女，黑色的咒力?如潮水般翻涌着，然后悄无声息的褪去。

他站起?身，顺手?将有些脱力?的、垂着头的少女拽起?身来?。

“这才刚开始呢。”太宰治轻笑，“要?认输了？那多没意思?。”

绫子倔强的抬起?头来?，只是脸颊通红眼神涣散的模样，显然是因战意而兴奋得无法控制心跳。

“很好，请多指教了。”

“无论什么游戏，我都会奉陪到底。”

“一起?在漫长的时光中享乐吧，我的神明小姐。”

原来?如此。

比起?温和的相伴，她?更渴望着能有人和自己来?一场永不止歇的战争对弈。

绫子反手?握住了青年的手?，双眼发亮的踮脚凑上前去，像是一只跃跃欲试的开心小兽。

“当然，我也?开始期待了。”

“请多指教，太宰先?生。”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