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窥伺

一人一松鼠俱是茫然的在树下坐着，夜半风冷，树叶吹过絮絮作响，不知何时飘来一朵乌云，遮盖了那轮皎洁的明月，树林里面越发的黑起来。青离猛然一寒，一股若有若无的杀气弥漫在空中，她眯眼向天空望去，乌鸦鸦的漆黑一片，仿佛有人在窥视一般，胸前的翡翠玲珑居然微微发热起来。

她缓缓地站起身，手搭在身后的佩剑身上，唐糖机灵的她胸前抓紧衣衫躲了起来。神识像水纹一样缓缓波动开，向渺远的四周，向无垠的天际，散播。黑暗中藏着什么样的危险，敢在东海蓬莱窥伺。西侧树林中有一根枯枝啪的断裂开，声音细微几不可闻，青离猛的转过头：“谁在那里？！”

“是孤，勿惊。”

元曦树林里面缓缓走出，脸上带着高位者亲切和煦的笑容：“孤初次来蓬莱，半夜出来走走，倒是让巡查使受惊了。”

青离皱眉后退一步，又醒悟过来面无表情的缓缓敛衽为礼道：“微臣见过殿下。”天空中的乌云渐渐飘散，树林中又显得空旷起来，感觉到那股杀意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青离的后背起了一层冷汗，不由得担心起绿萝院中的华落，脸上便有点心不在焉。

元曦长得有几分像母亲，凤凰一族的公主自然是极美的，那种美端庄骄傲炙烈，宛如太阳般光彩夺目，在天庭中他与自己的小舅舅光王，最受众多仙子瞩目。光王比他更炙烈，像一柄出鞘的剑，锋锐不可挡；而他却胜在气质含蓄，清朗俊美，浑身上下总让人想到阳光下的水面，如镜子一般反射的光芒，清晰透亮。光王傲名远扬，身上有一股征战沙场之后的刚烈肃杀之气，让人敬之畏之。而有很多仙子，甚至不知道他的殿下身份，也会在初次见他时候羞红了脸，他并没有受过这样明显的冷遇，这让他心底有一点不舒服。

他盯着青离看了半响，见她也不言语，脸上犹然残存泪痕，神情落寞不堪，与今日下午漫天飞舞时候那种出世之姿迥然不同，却一样吸引人。他轻轻地咳嗽一声：“镇西将军可曾好些。”

青离回神：“多谢殿下提醒，镇西将军还没有苏醒，微臣正要回去照料，殿下请自便。”她举步便往绿萝院门走去，走得很快很急。元曦看着逃一样离开的她，突然有一点恼火，忍不住就说了出来：“你家小姐可安好。”

青离一愣，步伐停顿下来。

元曦心底泛起喜意：“青离小姐，果然是你。”元曦觉得自己这样很有些轻薄浪子的样子，却还是忍不住说出来，似乎这样就能拖住那女子的脚步，让她多呆一会也是好的。

“前阵子光王受人之托将开启钱塘江江眼的钥匙送回天庭，他下了朝会就去库房翻检女子所用之物，说是要送给刚刚认识的一个小姑娘，吓坏了他宫中的一干人等。谁也不知道那女子是谁，孤却看见光王在准备相赠的玉箫上刻上青离两字。恰好那一日母后私下与我说，珞珈上神有一心爱独女，名也唤作青离。接着洞庭湖龙王上奏说珞珈山有两位侍者在钱塘江立下大功，让我诧异的是，那女子名叫华青。想来，若是珞珈上神的独女到了钱塘江，洞庭湖龙王无论如何也会禀报一声的。可是谁能想到，小姐却爱微服私访，身边只带一个区区侍者呢。”

青离转过身，脸上平静如水：“听说殿下在天庭赞襄朝政，百忙之中居然还能洞察微毫，殿下真是才智过人，青离佩服。不过华落不是侍者，在微臣心中，他就等于微臣的兄长。微臣敬重他，爱护他，不容许有人伤害他。”

元曦神情冷下去，随即又恢复正常：“当然，像他那样的忠贞之士谁也不会只当他是一个侍者。他还是天庭册封的镇西将军，是朝中栋梁。”

青离一笑：“殿下厚赞，青离替他谢过了。不知殿下可还有吩咐，如果没有青离就退下了。”

元曦瞅着满脸疏离的她，突然觉得索然无味，淡淡的道：“并没有其他事情，不过珞珈上神正忙于操练天兵，要到簪花大会第五日才能赶来。到时候上神会一直监督比试到结束，以挑选德才兼备的人才。那时小姐就可以见到上神了。”

听闻娘亲到来的准确时日，青离一下子心底舒畅很多，真心实意的谢过元曦，兀自推门进去了，木门吱呀的关上，将两人隔离开来。

元曦在门外又站了很久，脸上神情阴晴不定。脑海中又想起那日母后与自己在琼花宫所说的话。素来端正高贵的母后几乎是斩钉截铁地说道：“曦儿，你一定要娶到青离。娶到她，你就再无后顾之忧了。那些叫嚷着你年轻不堪重任的臣子，都会乖乖闭上嘴巴。你父皇那边也不会再有任何犹豫。”那时候自己又震惊又愤怒，什么时候自己居然需要靠裙带关系来得到储君之位，自己是唯一的继承人啊！就算珞珈上神位高权重，终究也销声匿迹了三千多年，她的从来没有听说过的女儿，就会比自己还尊贵？！

更何况，那奉诏而来的珞珈上神，在看待自己的时候，就像看待寻常的仙人一样，自己按照礼节向她参拜，她也安之若素的端坐受之。虽然，她是上神，自己还没有得到储君之位，但是敢这样大咧咧受礼的，她是头一个！父皇见她肯受礼，居然欢喜得不行，母后也是一脸喜悦。他不明白，以父皇的刻薄个性怎么会容得下这样一个他跋扈的上神，太白金星掌管朝政多年，一直兢兢业业，父皇对他也不过尔尔；同样以母亲骄傲的性格，怎么会为了自己的婚事接二连三的跑珞珈上神的清水殿，似乎那边还很不愿意。还有，为什么她们母女都是一样的眼神，客气而疏离，仿佛自己是瘟疫一样。一向偏爱疼宠自己的小舅舅，在听说珞珈上神对自己的冷遇之后，居然无动于衷，似乎理当如此一样。

他很想淡定的面对这一切，却发现心头的那一点火苗，在看见青离眼神中的疏离时候，噌噌噌的燃烧起来。许久，他才往回走，天空东边已经开始放光明，他身上沾满了露水，一如他的心情，湿漉漉的压抑低沉。

日上三竿，清华宫三大殿前，一个巨大的看台旁边之上，元曦殿下与流光道长居中而坐，两侧则是东海龙王，普陀山的静宜师太、葛唐山的长白道长，再然后是扫雪等等，坐在看台上居高临下，可以很方便的看到所有的比试场地的情况。一眼望去人海茫茫旗帜飘飘，热闹的比试处人头攒动摩肩接踵，有些厮杀到半空中又急速下降，让人眼花缭乱。有一处旁观的人特别多，隐约可见一黑一青两个人影上下翻飞，不多会人群中爆发出欢呼，只见青影呆立场中，黑影施施然走出场外，周围的人纷纷开辟出一条道路来，均是羡慕嫉妒的眼光看着他。有一个小道士挤出来飞快的跑上看台，屈膝行礼道：“报，第三十七场地葛唐山李拓与清华宫了秋，李拓胜出。”

众人皆是一顿，纷纷各自思量起来。从昨日起这李拓就高奏凯歌，别人一战总要一两个时辰才能分出胜负，他却连挑几场，胜得轻松之极，风头一时无两，看来今年进入决赛时稳稳当当的事情了。长白道长面带喜色，扫霜赞道：“果然英雄出少年，从昨日起他已经连赢五场，看起来还毫不费力。看来这几日再没有对手，倒要歇息几日了。恭喜道兄，有这样一位好师弟，令师一定倍感欣慰。”簪花大会是进阶比试，他赢得快，别人却一日两三场就顶天了，如此算来竟没有合适的对手，那五场中幸亏还有还有两场是迎接挑战的，不然再赢个三四场，他就差不多直接夺冠了。

长白道长自矜的摆摆手：“道兄过誉了。说起来我师父素日最爱的确实是这位小师弟。他虽然才入门五百年，却在修道一途极有天赋，若不是他是俗家弟子......”

扫霜会意的点头，随即好奇的问道：“他是何出身，怎么入门，这般天纵奇才，想来来历也不简单才对。”

长白摇摇头：“这些我倒是不清楚，家师应该是知道的。我只晓得他不是一般凡人，乃是由西海推荐而来。或者东海龙王知道，毕竟四海都算是他的管辖范围。”

扫霜一愣，眉头一皱：“他是由西海推荐而来？莫非也是龙族弟子？如此到也说得过去。”

长白看了看正与元曦聊天的东海龙王，放低声音道：“当初西海四王子拜在家师门下，他就是随西海四王子敖不平一同拜师学艺的。敖不平资质已经算不错的，比他却差远了。敖不平出身贵胄，对别人不假颜色，对他倒是不错，估计两人有亲眷关系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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