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为什么？神父？这都是他们自找的，别理他们，他们不知道什么叫做规矩。”凡利可不想理会神父的同情心泛滥，他是个天主教徒，这点是确定的，不过宗教上的信仰和工作是两码事，每一个人都应当明白工作就是工作。

“你们不明白吗？他们都知道你们到底做了什么，终归他们不会在相信你们的那一套，那个时侯就会有人站出来，你们干了什么我也知道，你们以为用暴力来阻挡他人行驶公民权就不是罪恶吗？不！那也是要被钉在十字架上的。”一身黑色的法袍让神父的话增添了几分正义的色彩，至于这些义正言辞的话语是否能对凡利这样的人产生什么作用，则值得怀疑。

“噢，神父，我想上帝会做主的，真的，这儿可不适合你，你应该回到你的教堂里去。”凡利撇了撇嘴吧，要是像他这样在码头上干了十多年的老油条都能被一番话语就简简单单的影响，那简直就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有几个圣人会待在教堂里？”神父转过身来，他直视着凡利的双眼，从他眼中喷薄而出的光芒无论从何种角度都应该称之为正义，“你们以为我是个拿外快的神父吗？”神父笑了，笑容却无比的冰冷，“我告诉你们吧，耶稣基督就在岸边，他时刻注视着你们，他知道你们为什么给了有些人工作，却拒绝给另一些，那些有家庭要担心吃饭，有孩子要哺育的人。”

“神父，你可不明白码头上的事情，快走吧，你不属于码头。嗨！我说你们，你们不能在这儿乱晃！”凡利不敢看神父的眼睛，他甚至连告别都省去了，不知对着谁乱叫着逃跑似的离开了。

克拉克并不知道外面为什么乱作一团，货仓里震耳欲聋的噪音隔绝了外界的声响，他的工作太轻松了，用不了多久就进入了休息时间，找到一个安静的地方，往麻袋上一躺，随手翻动着《****》，这倒是没有什么不让人喜欢的，可他还不明白为什么杰瑞?马洛伊这样的工会头子要找他，他可不是一个纯粹的乡下人，对纽约的事情一无所知，马洛伊或者是个码头上的硬角色，但他背后的是杰诺韦塞家族，这个家族现在成了甘比诺家族的附庸，但某种程度上它仍属于文森特?甘吉特，而杰瑞?马洛伊，用黑手党的话说他就是一个合作者，也许是个收买名单上的人，充其量是“朋友的朋友”。

“克拉克，看来你很喜欢你的新工作，嗯？怎么样，看你相当繁忙的样子。”克拉克不用回头，他用眼角发现了声音正和一辆运货的叉车一起逐渐靠近他，他认得这个说话的人，正是杰瑞?马洛伊，这个带有爱尔兰血统的汉子长着一双粗壮的手臂，作为工会的负责人他还有一副强壮的身体，要说他最引人瞩目的，还是那粗粝不正的五官，克拉克认为这无论如何应该成为丑陋，可杰瑞自己引以为豪，称这为阳刚气。

克拉克并没有停下手里翻书的动作，只是冷漠的回答：“我把这些麻袋都算好了，数目在这儿，怎么？你要亲自来检查工作？”

杰瑞没有理会克拉克的态度，走到了克拉克的身旁，站在那里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夹在右手食指和中指之间的雪茄还闪着忽明忽暗的光亮，克拉克抬起了头，也仅仅是看了马洛伊一眼，从下往上也可以把这个平常他并不怎么喜欢关注的人看得更加清晰了，这家伙两腮的肉鼓鼓涨涨，不难发现胡子有一段时间，下巴上现出了无数个小小的黑点，两只眼睛显得暗淡无光，克拉克知道这昭示着此人正是冷酷无情的。

“怎么样，觉得这样的工作不适合你？那么，想不想换一个称职的工作？”杰瑞问道。

“这都不是关键，现在的问题是，你为什么找我？”克拉克还在漫不经心的翻着手里的杂志，衣着暴露的女郎在他的手中像幻灯片似的逐一登场亮相。

“为什么是你？很简单，我可看过你打拳，顺便说一句，你打得精彩极了，现在的人都不知道什么叫做拳击了。噢，我要说什么来着，对了，我看过你打拳，你的身手不错，我们从来都需要这样的人。”杰瑞好像也对克拉克手里的杂志产生了兴趣，他也躺在了麻袋上，丝毫不介意这可能会弄脏他的外衣，“还有，就是你的小朋友杜兰，我的人查理可看见了，他跟委员会的家伙们在聊天，怎么说呢，查理告诉我他十分享受。”

“你干什么！好吧，好吧，那又怎么样？”克拉克十分不悦的看着杰瑞从他手里抢走了杂志，不耐烦的问道。

“怎么样？那然我为你，你总共被击倒了几次？是太多了让你的脑袋松掉了吗？再多几个告密的人我们可就得穿上囚服到星星监狱去。”杰瑞深深地吸了一口雪茄，吐着烟圈大声地说。

克拉克相信杜兰的小动作是瞒不过马洛伊的，谁都不知道街上有没有杰诺韦塞家族的眼线，他同样相信在这个圈子里面的人都不会喜欢告密者，他自己固然不用害怕什么，但是他不得不为朋友感到担心。

“我不知道你说这些到底和我们现在谈的有什么关系，听着，就算他真的跟什么委员会的人在一起，那也不能说明他是个告密者，这需要证据。”克拉克不由得替杜兰辩解起来。

“别耍小聪明，我可不是到这里来向你做法律咨询的，律师先生，我们可有办法弄到他跟委员会的人说了什么，这都是记录在案的，至于你，离这小子远点，然后，你知道把他带到工会里来，我们跟他聊聊，我就会把你引荐给家族，你知道这是一笔好买卖。”杰瑞放下杂志，伸出手想拍拍克拉克的脸。

克拉克不动神色的拨开了杰瑞的手，他当然相信杰瑞?马洛伊没必要说假话，弄到一份记录绝对不难，可要是说道家族，这就令人觉得可笑了，马洛伊自己也说不上是个有分量的人物，只不过比一个局外人要好一些，他嘴角抽动了一下，做了个无声的冷笑，说道：“你是在说疯话，我不会让你对付我的朋友的，相反，我会让他加倍小心你们这群人渣。”

“你想跟他一样反抗我？妈的，我告诉你，我不会再容忍这种情况发生的，你们把我的宽容当做可以随意摆弄的玩具了吗？这种情况必须停止，不然我就和这些在码头上干零活的工人没有任何区别了！”夹着雪茄的手伴随着口里的语言不停地舞动，杰瑞激动地站了起来，他们这号人尽管不是黑帮中的实权派，但是克拉克瞅了瞅他的眼睛，看得出他在想干掉一个人的时候，也真的能做的出来。

那天晚上吃过晚饭后，开着暖气的房间把室内弄得上个蒸笼，距离码头不远的“三重杰克”酒吧，工人们都喜欢在一天的工作后来这里喝上两杯，这儿的老板似乎来头不小，至少像是凡利这样的喽啰，绝不敢在此处有任何出格的举动，大家都怀疑马洛伊到了这里也只能乖乖的当个好孩子，只是不知道这样一个举足轻重的人物为什么喜欢这个地方。克拉克穿上外套，再到街上还是体会到了丝丝的凉意，来到纽约后他体会到了和路易斯安那迥然不同的生活方式，在这里他反而喜欢上了上学、读书、看电影，说真的，当初他来到这里的决定不论多么不成熟，在今天看来都应该是正确的。他也打定了主义，不理会杰瑞?马洛伊那可笑的要求，杜兰就住在“三重杰克”后面的巷子里，今晚他要来找他，白天或许有些许误会，这是可以解释的清楚的。

轻轻的敲了几下房门，住在附近的都是平常在码头上讨生活的工人，也就是说这阴暗狭窄的公寓肯定不是崭新及令人舒适的，敲门的声门听上去很沉闷。

开门的是一个已经被白丝爬满了头发的老女人，是杜兰的母亲，克拉克注意到了她眼里出现的失望神色，这有些不对劲，“怎么了？难道杜兰还没有回来吗？”他问道。

“是的，没有，他很少这么晚了还不回来的。”杜兰的母亲摇了摇头，“进来吧，克拉克，你找他有什么事？”

“不，没什么，只不过是一些码头上的事情。”克拉克心不在焉的回答道，他礼貌的走进了屋里，根本没有留心听因为年龄增长而开始喜欢唠唠叨叨的老女人在说些什么。

房间很小，克拉克选择了靠近窗口的椅子坐了下来，这个位子正好可以看见外面漆黑小小巷，就算有谁走过从这里也是看不见的，窗子里的光线在一两米外就会被浓浓的黑暗吞噬得一丝不剩。

“那么，他说过他会什么时候会来吗？”克拉克失去了耐性，他无意久留，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衣服，对还在说个不停地老太婆问道。

“没有，我也不知道，他总是会说的，今天怎么了？”杜兰的母亲看上去也焦急万分。

“不会有事的，我见到他会提醒他早点回来的，放心吧。”克拉克口是心非的安慰着忧心忡忡的母亲。

寒冷的天气让克拉克打了寒战，他把手**了夹克的口袋里，在黑暗中顺小消防楼梯慢慢地走下了巷子里，这时安静的小巷一下被突如其来的尖锐摩擦声撕破原有的宁静，闪亮的灯光在黑暗的巷子里一擦而过，似乎还有什么东西掉在地上了，沉闷的响声没有被汽车引擎的轰鸣隐藏起来。

谁会开车到这里来？克拉克加快了脚步，他有种不祥的预感，那个掉下来的东西是什么？

“不！杜兰！医生！快给我找个医生！”

胸前的五个窟窿还在一丝丝的往外渗着血，这不是子弹，这些冷血的家伙用冰锥刺穿了他的心脏。杜兰还穿着今天上午见过他时的那件衣服，他看起来面目全非了，克拉克依旧认得他，疯狂的嚎叫惊动了周围几乎所有的住户。

“医生！我需要医生！”克拉克还在不停地大叫着。

“不，他不需要医生，他需要的是神父。”黑暗中，一个洛杉矶口音的声音轻飘飘的传了出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