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之章（二十一）

“学生会自成立以来就一直保有着许多秘密，我所知道的虽然也不算少，但也不是全部。”荻原沙耶子走在多功能媒体教室外的走廊上，这里人迹罕至，常年晒不到太阳，因此不管什么时候来这里都是冷飕飕的。

马渡橙子不喜欢这里，更何况这附近据说有吸血鬼出没，马渡橙子当然知道这世界上没有吸血鬼，但她也不敢确信，尤其是这里吹来的冷风，令马渡的神经又紧绷了几分。

“别这么紧张，这里我比较熟，不会迷路的。”荻原沙耶子指了指理科实验室的门，说道：“在这。”

她用不知哪里来的钥匙打开了平时不允许进入的实验室门，一股消毒药水的味道扑面而来。

“这些钥匙你是从哪得到的？”本田看着沙耶子手上的钥匙圈问道。

“每个年级都会有一两个学生是管理教室钥匙的吧。”

沙耶子穿过理科实验室里排列得整整齐齐的试管架和烧杯，走向放满化学药品的一扇储物柜。

“这所学校在建成的时候就留下那不少谜团，有的根本不像是学校里应该出现的产物，两位已经知道教务大楼里使用的那台分子传送机了对吧……请看看这个。”

通过转动储物柜上的药水瓶，沙耶子好像启动了柜子后面的什么机关，隆隆的齿轮转动音传来，一扇隐秘的金属门出现在柜子后方。紧接着，沉重的金属门开启，在其之后的是一条不知通往何处的走廊，由于没有任何灯光的关系，马渡橙子联想到的是恐怖片里才会出现的情景。

“秘密通道。”

沙耶子向马渡和本田使了个眼色，率先走进了那条黑暗而深不见底的通道中。

“据我所知，樱实中学是由天野集团投资建立的，天业集团一直走在科学研究的顶尖领域，集团旗下的不少实验室都在化工和生物工程方面取得了重大的成就。不过，有些实验室所研究的东西恐怕并不是那么光明正大，这些实验室一般都用某种巧妙的方式隐藏在了众人的视线之外。”

“这里是天野集团的实验室？”本田汤普森一边取出手机照亮前方的道路，一边问。

沙耶子似乎在黑暗里也能把握完美的方向感，她走在最前面，为两人解释着：“我不确定，我只是这样推测而已。”

她摸着那些尘封了许久的墙面，确实好像已经很久没有人使用过了。

“樱实中学比起其他学校要大上许多，有些教学楼只有很少一部分房间投入使用，老师只会带学生去几个必要的教室学习，很多地方恐怕教职员或是学生会的都无法进入，天野集团利用这一点，在楼层之中建造了实验机构，入口十分隐秘，我们刚才进入的，应该是紧急状况下逃生用的求生通道，看样子已经很久没有使用过了。”

“通道的那头是什么？”马渡有些担忧地问。

“教务大楼。”荻原沙耶子停下脚步，借着昏暗的灯光，本田汤普森看到那边已经是走廊的尽头，一扇紧闭的安全门。

沙耶子指了指门口，说道：“你们想要知道十鬼蛇神悟和天野流荒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而十鬼蛇这次发动校园战争的目的是进入教务大楼的地下，因此，说不定教务大楼的地下与那两人的关系有着直接联系，我说的没错吧。”

“因此，我们必须得去地下看一看，对吗？”

“是的，这扇门之后的一切我都不清楚，但一旦跨过这扇门，就意味着，我们可能是走进了学生会不希望他人知晓的领域，你们明白了吗？”

马渡橙子朝本田汤普森望了望，后者向她点了点头。

“明白，既然真相就在眼前的话，哪里有不去知晓的道理？”

拳击手活动了活动筋骨，笑着推开了那道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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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这到底是哪里？”

——这真的是樱实中学的地下吗？——

本田汤普森的额头上渗出冷汗，他看着玻璃墙上反射的自己的倒影，仿佛这里所有的一切只有他自己才是真实的。

地下的空间，恐怕比他们三人想象的都要大，那条安全通道连接的另一头是堆满了纸箱的废弃杂物间，费了好大的劲把从外面锁上的杂物间门打开之后，三人进入了一层没有灯光的、宽广的楼层，沙耶子本以为是教务大楼地下的停车场，但这层楼没有任何供车辆进出的出入口，同样也没有汽车。

穿过无光的楼层，是一条向下的台阶，那台阶的下方有着淡蓝色的光芒闪烁，本田汤普森往下看去，被自己所见的东西惊呆了。

那是只有在科幻电影或是游戏中才能见到的，巨大的地下空间——由数不清的灯光、仪器、线路和金属组成，冷淡的蓝色光芒在电线管路之间安静地亮着，而整条台阶，都因为从深处传来的机械音而微微震动8.

“这些机器……是干什么的？”

“就算你问我，我也不清楚。”沙耶子观察着那些蓝色光点和线路排列的顺序，看上去就像是某个巨大服务器主机的一部分。

穿行在线管之间就像是行走在一片电子工业的森林之中，然而更多的秘密还潜藏在更下方。

“这下面有多深？”马渡橙子看了一眼那过长的阶梯，倒吸了一口冷气。

“不知道。”沙耶子说：“应该比地面上的部分多得多，正所谓——‘冰山一角’。”

那道阶梯至少延伸了两百米，探险的三人才来到更深的地方，那底下的机械震动音变得更响且嘈杂，本田汤普森寻找着那道声音的来源，最终，他将目光锁定在了面前的房间中。

在洁白的巨大空间中，一条机械的手臂运转着，正在将悬挂在墙壁上的“什么东西”取下，调整着位置，放入不同的运输管道。那些“东西”都统一地用半透明的塑料薄膜包裹在袋子中。马渡橙子从深入地下以来就感到不适，看到那些“东西”之后，她更是感到了一阵胃疼。

因为在那些排列悬挂着的袋子中，有着明显的“人”的形状。

就连一向胆大的本田汤普森脸色也变得白如死灰，但他依然在这种情况下停不住嘴：“……喂喂，我在做梦吧……那些是……那些是尸体吗？”

“不是尸体。”沙耶子观察着那面巨大的墙，紧接着她一脚踏上了机械臂的底座：“还活着，我能感觉到。”

“还活着？”

沙耶子灵巧地抓住机械臂的支架，同时一个翻身攀上它的顶部，趁着它抬起并伸向巨墙的同时——一把抓住了离自己最近的袋子。紧接着，沙耶子用仿佛不是一个女高中生的力气将其一把扯下，沉重的袋子立刻失去支撑，沙耶子一边一只手抓住袋子，平稳地从机械臂上跳下，将袋子放倒在地上，发出一道沉闷的响声。

马渡下意识地远离那个渗人的袋子，本田虽然没有后退，但也没有靠近，只有沙耶子冷静地将袋子的拉链拉开，让装在里面的东西露了出来。

是个人。

是个男人，具体来说应该是个男……学生。

他没有穿衣服，皮肤表面有着像是被浸泡在某种液体里很久似的褶皱，血管在底下若隐若现，沙耶子虽说他是活着，但一点没看出任何生命的气息。

马渡橙子远远地望着那张脸，觉得似曾相识，她一定在哪里见到过这个人。

“是学生会的干事。”

看来本田汤普森脑中想的和自己一样，马渡橙子向他点点头。

“你们见过他？”沙耶子站起身抬头望着墙上挂满的袋子。

“他……他是学生会的干事吧，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名字我不知道，但他经常在校园内巡逻……”

“你确定？”沙耶子面不改色地再次跳上机械臂，并且以同样的方式扯下了另一个袋子，这次装在里面的是女性。

沙耶子拉开拉链，将里面的脸展露出来“你们该不会觉得她也似曾相识吧？”

本田的表情仿佛证明了沙耶子的话，他朝袋子靠近了一点，仔细端详着那两张脸，毫无疑问，本田每天都能见到他们，他们是学生会的干事，在校园里每次都能看到他们在执勤……有时是在校门口，有时是在操场巡逻，有时是在教务大楼门口……等等，本田汤普森的表情凝固了，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他的头开始痛了起来。

“……天野集团比我想象的还要厉害。”沙耶子瞪大了眼睛，那双眼睛红得根本不正常，就像是某种饥渴的野兽或是什么别的，令人胆寒的笑容从她的嘴角扬起：“你们还不明白吗？樱实学园里所有的学生会干事……都是相同的啊。”

马渡橙子倒吸一口冷气，沉默着凝视那两张脸。

“你们记得，或是听说过任何一个学生会干事的名字吗？”望着两人面面相觑的表情，沙耶子耸了耸肩：“没听过吧，那是当然，因为他们根本就没有名字，不仅没有名字——家庭、父母、人生经历或是别的什么都没有，因为他们从根本上来说就和你们不一样。”

“他们都是复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