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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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落没有回答,夏利转头看向安静的孩子,比花朵还娇柔的小脸蛋直视着回头的大人,孩童背在腰后的手让夏利感到不对劲,他将视线转向餐桌,桌上放着餐盘、刀叉和矿石,最重要的遗嘱和继承戒指却失踪了。

“小落。”夏利的声音又低又沉,他皱着眉头走到孩童面前,低头瞪着相距近七十公分的小头道∶“把东西拿出来。”

小落用力的摇头,绑成马尾的银发边晃动边闪着炫目光彩,细小的手死命的贴着腰,让人忍不住起疑。

夏利迅速的伸手拉出小落藏在背后的手,细白的手上空无一物,夏利愣了一下,金眸冷冽的扫向孩童的脸。

“拿出来。”夏利重复同样的话,但脸上的表情变的相当吓人。

“跟夏利一起。”小落在说完这句话后,紫色的大眼开始涌出晶莹的泪珠,他咬着粉红色的下唇,抽抽噎噎的哭了起来。

什么都不要问,只要相信我的话就行了

夏利的脑中猛然浮起记忆中某位女性悲凄的泣容,如神只般神圣庄严的容颜上挂着急切的表情和泪珠,催促着他快点远离。

黑发青年以相当僵硬的姿势往后退了数步,跌坐在地板上,从紧绷的表情可得知,他是多么厌恶脑中的回忆。

温暖的手掌覆上夏利冰凉的脸,他失焦的双眼花了一番力气才辨识出眼前的人,美丽孩童的眼中还残留着泪水,但娇小的脸上却呈现着坚定的表情。

“保护夏利。”

小落双手捧着夏利的脸颊,近距离的盯着泪光微泛的青年。灼热的视线让夏利浑身一热,直觉的伸手推开小落。

“你就那么坚持要跟我走?”夏利盘坐在地上,方才的脆弱已经瞬间转换成严肃∶“我这一路上不但都是沙漠,而且百分百会遇上刺客喔!”

小落点头,同时再次强调∶“跟夏利一起,保护夏利。”

“基本上,你比较需要保护。”夏利纠正小落的话,他再看了一眼小孩童,投降的叹气道∶“我们只剩下一小时整装,在准备行李前先把你藏的东西拿出来。”

小落露出浅浅的笑,走到餐桌前移开餐盘掀起桌巾,遗嘱和戒指正藏在那儿。

站据大陆中心的中央沙漠是东方国与西方国来往的巨大鸿沟,金色的细沙是单调的景色也是致命生物的躲藏地,譬如巨毒蝎、迷眼蜥蜴,以及最重要的魔族,在数千年之前,还不是沙漠"的中央沙漠甚至还孕育了强盛的魔族帝国。

在出钢克特东正门后往东南方向行四百多公里,就能到达最靠近钢克特的沙漠绿洲-文州。文州处于中央沙漠的边缘,是想入中央沙漠的西方人必经之地,为什么?因为文州是职业保镖、向导的聚集地,同时还拥有连钢克特都望尘莫及的交通工具──道行船。

黄金色的夕阳渐渐溶化在沙丘上,夏利的侧脸被即将消失的阳光映的火红,身上的黑斗篷随着机车的前进而飘动,而在他与仪表板之间的座位上,坐着已经睡了一段时间的小落,小落银色的发丝和身躯都完美的藏在小小白斗篷中。

一抹巨大的黑影缓缓的盖过两人,夏利抬起头,护目镜上浮现着在天空飞行的大船,虽然他只能看见翠绿色的船底,但夏利知道,在船底之上是东方味十足的建筑∶两角翘起的屋顶上雕塑着衣袖飘逸的仙女、传说中的鲜艳神兽;散发着淡淡清香的木头是墙壁、梁柱的主体,朴实的木纹在简单中显的雅致;但最具特色的是挂在绿船身前方的巨型方风筝,雪白的纸上写着大大的道。

刚睡醒的小落揉着大眼,指着逐渐远离的绿船问∶“是什么?”

“道行船。它要准备进港楼了,所以正在减速。”夏利空出一只手帮小落拉好斗篷的帽子,望着前方灯火通明的绿洲道∶“道行船是泼墨行会旗下重要的生财工具,它飞行的速度是钢克特车辆的六倍以上呢!”

“泼墨行会?”

“薄仙人掌控的复合企业体,是和魔族并立的中央沙漠势力。”夏利边说边伸手检查小落腰间的安全扣环有没有扣紧,他按下加速键,一鼓作气的冲向入夜的绿洲。

身为商旅聚集地的文州不因入夜而沉寂,排排屋檐下的灯笼提供了充足的照明,美食的香味不时从店面中飘出,绑着头巾、身着粗布袍的店小二的热情吆喝让长途跋涉的旅人在不知不觉中卸去了疲惫。

夏利牵着机车走在厚石街道上,他的双眼除了要注意前方外,还必须留神看着车上的小落,银发孩童就算被斗篷、帽子、护目镜遮掩了大部分的面容,但还是能引起周边人的注目。

“是什么?”小落指着小贩手中的奇异物品,稻草绑成的倒三角束上插着一根根竹签,每根竹签上都串着一串晶晶亮亮的红果,有的是小番茄,有的则是草莓。

“糖葫芦,春晓国的小吃。”

夏利朝小贩看了两眼,机警的小贩立刻笑嘻嘻的上前准备推销商品,小落好奇的盯着来到眼前的红果子串,紫眼眨了好几下,转头欲言又止的望向小贩。

夏利的眼神露出微微的无奈,对着小贩问∶“一枝多少钱?”

“番茄和草莓都是一枝五铜钱,买两枝的话算您九铜钱。”小贩送上最甜美的笑容,彷佛自己就是一枝凝着糖浆的糖葫芦。

夏利将铜钱放到小贩掌心上,小贩双手捧上稻草束对小落道∶“小姑娘,挑一枝您喜欢的吧!”

“他是男生。”

趁着小落挑糖葫芦时,夏利开口纠正小贩的话,连同小贩在内的周围路人全都瞬间僵硬,夸张的反应让夏利突然升起骂人的冲动。

在小落拔起草梅糖葫芦后,夏利继续牵着车子前进,银发孩童舔舔裹着糖浆的水果,雪白的脸蛋瞬间皱起,转头对夏利道∶“甜。”

“外层是糖浆,吃起来当然甜。”夏利微微望了小落一眼问∶“不喜欢?”

小落点点头,夏利在脑中思索了一会,开口道∶“不可以浪费食物,下次买东西前要审慎点。五颗草莓我帮你吃三颗,另外两颗自己吃掉。”

小落迅速的一口咬下一颗草莓,草莓顶在他的咽喉上,让夏利看的又气又好笑,一边拍孩童的背顺气一边笑骂道∶“吃这么急!在吃完前就先升天啦!”

“呜呼~”恢复呼吸的小落小心的咬碎草莓,慢慢的吞下,一双紫眸盯着夏利的笑脸一会,突然倾身在对方的面颊上印下一吻∶“谢谢。”

被吻的夏利脑袋足足有两秒是一片空白的状态,他转头瞪着微笑的小落,沉着脸问∶“你是在哪里学到这个的?”

“雪拉阿姨的书。”

“是爱情小说吧?”夏利想起早上小落的举动,那些该不会也是书上看来的吧?

小落点头了。

“那是小落他自己说要穿的,跟我的喜好没有关系!”夏利立刻扭头向当事人求正∶“是吧!是你自己喜欢这么穿的。”

小落偏着头想了一会,肯定的回答∶“第一次是夏利。”

“果然。”薄仙人严肃深沉的表情微微抽动,他转头深深的吸了口气,当头再次转回时,文州主人已经明显忍不住大笑的冲动道∶“只要抓的住弱点,小夏利其实很好欺负啊~你说是吧?斯菲尔。”

在夏利出声指正薄仙人的称呼前,小落先一步点点头,接着指着自己纠正道∶“小落。”

“你改名了?”薄仙人的嘴角勾起浅浅的笑,漆黑的眼中看不出他的想法,仙人轻拍着从袖口滑出的木片折扇,以隐晦不明的语气轻声道∶“这样也好也好。”

“抱歉打断一下,”夏利指着小落瞪着薄仙人,淡金色瞳孔亮的刺眼∶“你认识小落。”

薄仙人和小落对视一眼,两人同时对夏利摇头。

“说谎。”

“小小的隐藏往往能造就大大的魅力。”薄仙人前倾身体,用手指掬起夏利的发丝,整片黑中的几根金丝在淡薄灯光中闪闪生辉∶“就像这样,你这样子比全黑或全金好看。”

小落走下木床,用手抓住薄仙人下垂的黑发,重重的往下一扯,夏利见状连忙解开小落的手,将人抱回床上双手叉腰的责备∶“不可以对长辈动手动脚的,知道吗?”

“不是长辈。”小落指着薄仙人,不满的嘟嘴道∶“渲帛不是长辈。”

小落话中的字词让夏利感到错愕,他转头看向薄仙人,仙人懒洋洋的轻挥手中木扇子,以他一贯的悠闲口气接话∶“渲帛是文字之神的名字,当然不是长辈;但我算是你养父的养父,所以是长辈。小夏利,你的小朋友说话很有趣。”

夏利虽能察觉到薄仙人话中的刻意闪避,但他也清楚的知道,只要是仙人不想讲明的事,任何人都无法多逼出一句话。于是夏利选择忽略心中的疑惑,走到桌前打开食盒。

“好丰富”圆盒内的菜色让夏利吃了一惊,除了小巧的粉红桃包子、黄皮羊肉烧卖、水晶饺和凉笋外,食盒内竟然还装着份量不少的海鲜面,炸的香香脆脆的黄细面上浇着充满虾子、花枝、干贝等在沙漠中难以取得的海鲜的汁。

“因为小夏利让我们赚了一大笔。”薄仙人伸出四根手指∶“你的那块星月矿在冒险者和调月皇族的抢标下,以四万枚金币的价钱标给调月了。”

“然后那是本钱一万枚金币的东西?”夏利的嘴角微微抽动,薄仙人坑有钱人财产的手法在很多时候都让他冷汗直流。

反正他们付的起。”薄仙人耸耸间,将手伸入左手袋中,掏出三张金色的方形纸放到桌上道∶“这是泼墨行会特别招待的道行船船票,终点站引泉州,从那里骑个五天就会到斯菲尔成了。明天你就在船上和雇用的保镖碰头吧!”

话一说完,薄仙人便旋身走向木门,当他的指尖正要触上门板时,夏利出声了。

“老师最近过的好吗?”

夏利的声音中带着少见的不安与期盼,面向木门的薄仙人虽瞬间收起脸上的笑,但回答的声调却是充满着令人安心的圆润男低音∶“我们已经有一阵子枚见面了,不过他有写信,看起来近况不错呢。”

“那就好。”夏利无意识的抚摸着身边孩童的头。自从老师以磨练之名强迫他离开巫师城后,已经过了整整六年,在这六年间,已经让青涩的巫师学徒变成信差工会的顶尖会员兼钢克特军方顾问,但当初承诺会在适当时机带夏利回巫师城认证的女巫师,却依然只出现在回忆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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