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巨魔料理（下）

鼠人手持两把剔骨尖刀，刷刷几下就将肉顺着纹理切成了条状，下一个瞬间肉条就变成了更薄的肉片。整个过程就好像落叶入水、随波逐流一样简单。随后汉尼拔把肉条递给了奥因克，自己则是用两把尖刀互相交替着剔去残渣。

猪头人架好了锅子，老猿人敲了敲玉杆，开始指挥。

“起锅。”塞希夷喷出滚滚烈焰，隐隐还蕴含着银白色的电光，迅速抬高着锅内的温度。

连着几位站着的厨师都展现出非凡的能力，这样的炫技也太过明显，坐着的几位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沙耶已经举起了大拇指，瞄准了狗头人，歪着脑袋思考是否发射。不过老猿人的三只碧眼好像只是摆设，光顾着指挥料理，并没有注意到这边。

“秋油。”奥因克郑重地起出一个瓶子，将一些深黑色的液体倒入锅中。名为秋油的液体在高温下滋滋作响，散发出宜人的清香。

“配料。”老猿人话音未落，那边的河马人就已经将蘑菇丝，笋尖丝、鲫鱼肚、野鸡嫩片等配菜切好，迅速加入。几下翻炒，就有香气扑鼻。

“治大国若烹小鲜，一物有一物之味，不可混而同之。犹如圣人设教，因才乐育，不拘一律。所谓君子成人之美也。今见俗厨，动以鸡，鸭、猪、鹅一汤同滚，遂令千手雷同，味同嚼蜡。吾恐鸡、猪。鹅、鸭有灵，必到在死城中告状矣。善治菜者，须多设锅、灶、盂、钵之类，使一物各献一性，一碗各成一味。嗜者舌本应接不暇，自觉心花顿开。”

老猿人又讲起了加工营养剂的奥妙，听得台下众人直皱眉头，他的话语确实很有道理，但是实在很难通透的理解，而且到底只是加工营养剂而已，并不是什么本职技能，过于高深的话没有特别钻研的必要。

尼德凭借过人的感知和尚可的智力觉察到这是一门很有价值的学说，远不只是加工营养剂那么简单，甚至还可以套用在万物本质的运行规律当中去，只是思维上似乎还隔了一层薄膜，不得突破，急得他额头发烫。

老猿人看到这情况也是微微一皱眉，随后又舒展开来，露出会心的笑容，身体也跟着发起光来。

从尼德这个角度看去，老猿人的身体覆盖着灿烂的光芒，散发而出的灵光犹如云雾般笼罩老猿人的全身，同时老猿人的头顶上也呈现出环绕着他头顶的数道华光。在这光辉的照耀下，尼德顿感压力一轻，整个思维都变得活跃起来，一下子通过老猿人的解说，想通了平时的许多关窍，顿觉受益匪浅，随后又在对老猿人大为佩服的同时，暗自窃喜自己的眼光和好运气。

“启迪灵光！”安东尼内斯库随和的目光立刻凌厉起来，再无对加工营养剂的轻视。启迪系这种听起来就和智慧密切相关的能力，法师这一以智力和学习能力自傲的高等职业自然是有着比较深入的了解的，垄断的心自然也是难免的。这个代表着拥有者是一个为了最崇高纯洁的理想服务之人。所有打量拥有者的生物都会毫无疑问地知道他是一个善良道路上坚定的拥护者和得到上层位面神力恩宠的神眷者。

这不仅仅是智慧的问题，启迪灵光更是一个可贵的崇善专长，是只有最坚定的崇高者才能掌握的能力。在这种特立独行的餐厅能保持这样的阵营，这样的思维，这样的修养，完全超越人为定义、超越体表感觉、超越前运算、超越后运算、超越外显思维、超越内隐思维、超越自我认识、超越加值观念、超越认知习惯、超越思维定势、超越情态固结、超越种种身心运作模式，其中的智慧和理性是常人难以臆测的。理性、智慧和求知欲是法师最为宝贵的财富，如今这三样齐全，也难怪法罗如此目光灼灼了。

“不，这是神圣华光。”身为感知类神术施法者的白袍老爷爷法罗敏锐地感知到了其中所蕴含着的灼热、想要涤荡一切的宏大正能量，这股磅礴的圣力简直要使法罗流泪。沙耶也在灵光的照耀下放下了手，开始低声的祈祷。

神圣华光是一个极为罕有的能力，拥有者可以增加环绕在他身上灵光的强度来伤害不死生物。可以随意地让环绕在身边的灵光激发为一股灼热光辉，放射到十尺范围内，并且能模糊地照亮更远的远的地方。而停留在释放者身边十尺范围内的不死生物和污秽生命会不断受到相当于普通短剑的正能量伤害，有如万箭穿心。

这个能力不仅有着强大的实用性，更是许多诸如神圣启迪、星界之歌之类高深能力的前置条件。然而这个能力不仅需要启迪灵光做为灵基雏形，更需要不低的魅力属性来凝聚灵质塑造神圣三角。这种魅力上的需求即便是术士和天佑者这样的魅力类施法者都很难满足，更不要说是身为智力类奥术系施法者中中流砥柱的法师了。

“恭喜您，殿下，这位的能力还要远在我和法罗之上”安东尼内斯库终于第一次低下了身为高傲的身为法师的头，承认技不如人。

“恭喜殿下，这实在是天使圣灵们的伟大恩赐啊。”法罗专注于琢磨这股灵光的本质，试图窥视到一点门道，说的话有些太过自然，没有经过仔细思考，因此也没有注意到他在说“天使圣灵们的伟大恩赐”时，尼德短暂的皱眉和撇嘴。

“老了老了，不中用了，殿下要是赏光不妨多吃一点。正好，菜好了。这是冰绽红莲，几位刚喝过开胃酒，现在吃点酸的正合适。”老猿人倒是非常客气，丝毫没有仗技提势的样子。

忙碌的猪头人也没有被台上台下几人的交锋所影响，或许这一开始就不是分配给他的任务。几位异类厨师麻溜地干完了手里的活，侍从们变开始忙着给众人上菜。而旁边的老猿人则是看着众人用餐，边指挥料理，边讲解食物。

尼德向来是很喜欢享用美食的，莉娅作为纯粹的战职自然也是肉类的爱好者。牧师和吟游诗人也是需要一定锻炼量的职业，对营养剂的需求向来不少。

至于两位正宗的施法者，安东尼内斯库和沙耶也从来不拒绝美食，一方面美味的食物不仅仅是一种享受，更有助于保持好心情、稳定精神并活跃思维；另一方面法师这种尊贵的职业其实也常常面对营养跟不上的难题，粉红书一向是同级别魔法书里销路最好的魔法教材。

酸汤溜过又兼冰镇急冻的巨魔嫩肉片，配上先前上的甜点心，相互衬托着在舌尖演奏一首轻松曼妙的小夜曲。酸酸甜甜的口感不仅很好地征服了施法者们的味蕾，更是激活了大胃王蠢蠢欲动、无处安放的食欲。

“金汤琉璃盏。选巨魔里脊嫩肉整块，用花雕醉至微醺，内开一口，以青椒为面，内酿糯米一酒杯，火腿丁、野菜丁、香蕈、笋丁、秋油、酒、口蘑酱、香油、葱花，俱灌缝隙内，外用鸡汤放盘中，隔水蒸透。现在用来正是暖胃，还请诸君一品。”老猿人捋着胡须，温和地劝道。

尼德叉起一块放进嘴里，肉味十足，油香四溢，肉质嫩而不烂，这样营养丰富又大口、还易于消化吸收的肉，正是战职最喜欢的营养剂类型。

“赤壁红肘。选巨魔蹄髈软嫩肥涨处，每一斤用好酒十二两、盐二钱五分、冰糖四钱，研酌加桂皮，同入砂锅中，文炭火煨之。亟待酥软，取两片雪梨夹住炮炒之。再用牛油三钱，煎至两面微焦，入口内有汁水，香甜可口，各位不妨一试。”

尼德用叉子一推，一股香气弥漫而出，就感觉不错。这肉果然炖煮酥烂，稍一用力就能撕扯开来，咬一口，满满的香滑软糯，十分入味。

“鸳鸯抄水。去巨魔肋排并内脏，先捶煮之，绞出臊水数遍，加肉汁汤煨之，再用鸡汁汤煨；加秋油、酒，微纤收汤；不搀他物，便成白色，用盘盛之。兼用火腿、冬笋、香蕈同煨，便成红色，不收汤，以碗盛之。再加花椒细末，辛辣鲜香，正当在油腻之后享用。”

这道菜尼德一看色面和光泽就喜欢，肉质细腻，紧实入味，香辣的口感，吃起来不仅不腻，还很好地缓解了之前肘子带来的肥腻感觉，引得尼德馋虫大动，上下其手。

“白雪藏金龙。松子、胡桃仁敲碎，加糖屑、脂油和面炙之，以两面熯黄为度，再加芝麻、椰丝。面罗至四五次，用两面锅，上下放火，加牛乳并奶酥，微加一撮盐。再捶杏仁作浆，挍去渣，拌糯米粉，加蜜饯冰糖熬之。其白如雪，揭之如有千层。”

这是最后一道点心，也是全场唯一一道和巨魔没有关系的正餐。尼德拿叉子轻轻一掀，果然好像皑皑白雪、千层峦叠。起酥漂亮，入口舒适，香味浓郁，甜度适宜，果然美味。

这一餐尼德可以说是吃得十分舒适了，先前在遗忘之王的宫殿之中，虽说伽利雷的菜单级别够高，但是一来当时心神不宁，没能细品，加上没人像老猿人这样居中引导调配，让尼德深入了解到怎么去吃，怎么对身体好，怎么易于吸收。二来，这一餐的主材料是自己打来的巨魔肉，自然是有着自得感在里面。而且就尼德的感觉来看，苍莽之龙名头虽大，但在配料上似乎并不如这一餐，到底是露了寒酸。想到这里尼德突然紧张起来，出来混早晚是要还的，巨魔肉和地皮是自己的没错，这么多配料在里面，难道自己可以白吃吗。

还好老猿人并没有立刻提这一茬，而是开始讲解如何调整坐姿和心情去吸收这一餐当中的营养，餐厅里甚至还响起了音乐的声音，帮助舒缓心情。尼德自然也明智地专注于调整状态吸收营养，争取不亏，不去想那些烦心事。反正自己身上的债那么多，还愁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