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过犹不及

"我的儿啊，阿娘对不起你啊！"

姜氏不禁失声痛哭，泪如雨下。

她这辈子，一共生了五个儿子，两个女儿。可是，如今能够依靠的，也就只有老五，只有老五这个她亏欠良多的儿子了！

老大和老四就不去说了，如今连一贯很孝顺的老三，也被她给气走了。至于老二，那就是一个货真价实的铁公鸡，想要从他那里得到一点实惠，简直比登天还要难！每次她生病，老二最多只是来看看她，连个鸡蛋都不舍得孝敬她！

这一生，她能依靠的儿子，除了老五之外，不作他想！而只有老五过得好，她才能有所依靠。想要老五过得好，就不能得罪长公主了，杏儿那丫头也万万不能得罪了！

世人都说，圣上极其的看重杏儿那丫头，简直比对待亲生的女儿还要好！在这安澜国，圣上的亲生女儿有封地的，也就只有一个。而且那个公主，只有一个县的封地，比杏儿还少了两个呢！

姜氏悲喜之间，陷入了深思，正想得入神，杏儿已经来到了跟前，向她问好："阿奶，身子可好？"

"我没啥事，还挺得住。"姜氏努力对杏儿露出了笑容，前所未有的亲切温和，仿佛昨天还使劲咒骂杏儿的那个人不是她一样。

她这个样子，带着一点讨好，也带着小心翼翼。很明显的，是悔悟了，是想要跟杏儿亲近了。杏儿微微一笑，语气尽量的温和并恭敬一点："杏儿已经让人去济世堂请大夫了，今天风很大，还是进屋子里去吧！安心养病，一切有我呢！"

这个老婆子，肯接她递过去的橄榄枝，这就好！只怕她"宁死不屈"，那样的话，杏儿想要对她好，想要护佑她，也没有办法了！看来，还没有糊涂到不可救药的地步！

"好，阿奶听杏儿的，杏儿也一起进去坐吧！"姜氏嘴角微扯，很努力的笑着，又大声招呼柴老实："老头子，杏儿来了，赶紧去割两斤肉，今天留杏儿吃午饭！"

柴老实立刻就咧嘴笑了，高声应道："好嘞，我知道了，我这就亲自去村口的肉铺买肉去，买杏儿喜欢吃的瘦肉！"

柴老实走了，姜氏又吩咐婆子："赶紧去抓两只鸡，做一道杏儿喜欢吃的辣子鸡丁，等会我亲自下厨！"

"谢谢阿奶，那我今天可就有口福了！"杏儿笑着打趣，还别说，姜氏的厨艺确实不错。尤其是她做的辣子鸡丁，风味独特，在这靠山屯早已闻名遐迩。

里正和族长对看一眼，都欣慰的笑了。

祖孙之间的僵持和敌视，终于打破了，有了良好的开端。杏儿这孩子，就是个心胸开阔的，她能主动跟姜氏化干戈为玉帛，实在是太好了！从此往后，这靠山屯，将会更加的团结，更多一份安宁和欢乐！

离桃儿成亲的日子，仅仅只有一个月了，杏儿告别了爷爷奶奶，启程前往京城。临走之前，她给爷爷奶奶各自留下了三百两银子，又留下了一个皇家侍卫，还有白羽，叮嘱他们好好保护爷爷奶奶。另外，在路过县城的时候，还特地去拜访了济世堂大药铺的掌柜的，请他定时派大夫去给爷爷奶奶做健康检查，一个月至少要去一次靠山屯。

目送着杏儿远去的背影，柴老实老泪纵横，姜氏泣不成声。此时此刻，两人的心头百感交集，当真是悔恨交加。桃儿要成亲了，他们作为爷爷奶奶，却没有资格去参加她的婚礼，这对于如今的他们来说，实在是一件非常痛心，也非常遗憾的事情！

唉，真是悔不当初啊！不过，可以跟杏儿化解仇怨，和睦相处，也算是不幸之中的万幸！而且，杏儿在姐弟五人之中，是起主导作用的那个人。在往后的日子里，或许一切还有转圜的余地。

两人双手合十，心中默念"阿弥陀佛"，祈祷一家和美团圆的日子快点到来！

桃儿出嫁，杏儿准备了一份大礼。

"这，这个，我不能要！"桃儿打开礼盒，心里非常的震惊，忙不迭的将那礼盒往杏儿的手中塞，仿佛那是烫手的山芋一般。

礼盒里，装了三十张银票，一份地契。那银票，每一张的面额都多达一千两之多！地契，赫然是杏花村的地契，杏儿将整个杏花村都给了她做嫁妆了！就杏花村去年的利润，就高达三万两之多，可以说是一笔巨大的财富了！

"收下吧，这是咱俩全家人的一片心意，阿娘和弟弟妹妹们，全都同意了！"杏儿真诚的笑着，又执意推了过去。　　柴安连忙笑着应和："就是，大姐啊，您就安心的收下吧！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杏花村，也值得你这样为难？"

梨儿也笑道："收下吧，大姐！沐家的家底薄，没有什么进项，而那沐小姐日后也是要嫁给咱们柴家的。她所嫁之人，又是阿勇哥，到时候大姐将她的嫁妆置办得丰厚一点，也算是给阿勇哥长脸！"

书呆子柴安却惊呼了起来："这怎么行呢？这样的话，岂不是等于大姐拿自己的嫁妆，去贴补沐家？！不行，绝对不行！"这孩子圣贤书读多了，难免有一点点迂腐，在某些"原则性"的问题上，有点固执。

杏儿微微一笑，将蹦 的柴安给按坐在了椅子上，安慰道："放心好了，二姐是绝对不会让大姐吃亏的！昨天，我去找过未来姐夫的爹娘，跟他们达成了共识：日后，未来姐夫都不会纳妾室，也不会收通房丫头！"

"这个，是谁先提出来的？"柴达急切的问道。

"是我先提出来的，但是沐大叔和沐大婶非常痛快的就答应了，未来姐夫也很爽快的就答应了。并且，未来姐夫还在祖宗的牌位面前，立下了誓言，这一生都不会辜负大姐，绝对不会纳小妾收通房丫头，更不会养外室，也不会去外面沾花惹草！"

柴安听了，有点惊讶，张口结舌：这，这未来姐夫，也太开通了吧？柴安自小受二姐的"教育"，也很不屑那些三妻四妾的男人，但是却也不是特别的抵触，毕竟这是这个社会的通病，是客观存在的现实。反而对于沐清风一口就答应下来的表现，感到非常的震惊，觉得这未来姐夫也太好说话了，有点不敢相信。

只是，他似乎忘记了，沐清风曾经是沈捷的侍卫队长，也曾经在陶然居住过一段时间。他受沈捷和二姐的影响，都颇深，二姐的那套"不纳妾不收通房丫头不养外室"的择婿标准，早已深入人心（这人心，指的是沈捷和他的手下之心），为沈捷和他的手下所接受。

柴达却摇晃着脑袋，非常满意的点点头："嗯，这样的话，大姐怎样付出，都不会很吃亏！"未来姐夫不招惹别的女人，那比什么都要强，钱财不过是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用完了再挣就是了。

不过，兄妹几人谁也没有料到，他们对沐家的一番好意，最终是白操心了。沐清风本人，其实攒了一大笔钱，够花够用的了。而且，圣上也将沐清风父亲原来被没收的家产，给如数发还了。有一座价值五千两左右的祖宅，上百亩良田，两个位置很好的店铺，以及一大批金银财宝。

桃儿很过意不去，也非常的感动，她没有想到杏儿居然会原谅她，并且还给她这么大的一份嫁妆。又想到皇帝舅舅对她的区别对待，心情复杂极了，既高兴又难过，泪水忍不住就"扑哧扑哧"的往下落。

她哽咽道："杏儿，大姐当初思量不当，在父亲和母亲的事情上，我确实太偏向父亲了。那个时候，我也没有其他的想法，只是觉得父亲太可怜了而已，并没有不尊重不孝顺母亲的意思。"

杏儿叹了口气，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大姐啊，你是否对于皇帝舅舅没有封你为公主的事情，而耿耿于怀啊？如果是因为这个，就不要想太多了！其实，如果当初我不是出了意外的话，是绝对不会同意那样的敕封的！公主啊，那得是皇帝的女儿，这样的殊荣，我们姐妹几个承受不起！"

"杏儿，这是怎么回事，跟大姐说清楚一点？"桃见杏儿神色凝重，顿时惊疑不定，心里一片惶恐不安。

"大姐，别太担心，我这只是未雨绸缪。"杏儿斟了一杯茶，递给了大姐，笑着安抚道："你想一想啊，如今这安澜国，风头最盛的，是谁家？"

桃儿没有多想，脱口而出："风头正盛的啊，应该是定国侯吧？"定国侯刚凯旋而归，为朝廷剿灭了侵扰西北边关数百年的突厥人，这可是泼天的功劳啊！

杏儿摇摇头，深深叹道："大姐啊，是咱们家啊！你看啊，我们姐弟五人，封王的封王，封公主的封公主，阿娘又是长公主，父亲还是三品的大将军！大姐你即将要嫁的人，又是沐将军；我还跟逍遥侯过从甚密，一起合作做生意，跟定国侯又有百年之约！"

这风头，可谓是盛极一时，无人能及啊！过了，实在是太过了，过犹不及啊！

桃儿惊呆了，过了好一会儿，这才点点头："说的倒是，咱们家的风头，确实过了！这样子，很招人嫉恨啊！"

柴安对时局有些了解，插话道："是啊，确实太招摇了，这样子很容易被人盯上。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遭人暗算，惹下大祸！"

柴达眉头微微皱起，语气沉重："是的，如今后宫争斗激烈，皇后和东宫之位已经成了后宫妃嫔、皇子公主，以及朝廷大员眼里的肥肉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咱俩一家就会被陷入局里，被有心之人牵连利用，一着不慎满盘皆输，很可能会落个死无葬身之地！"

杏儿点点头，提议道："所以啊，我想要将封地还给圣上，并请求圣上收回公主和王爷的封号。从今往后，咱们尽量低调的做人，你们意下如何？"

柴安几个对看一眼，会心一笑，齐声答道："谨遵二姐所言！"这样也好，免得大姐一个人尴尬，也让他们几个在大姐的面前总是有一份歉疚和不自在。

很显然，桃儿也想到了某一点。她猛然站了起来，急切的阻止道："不可！为了我，不值得！"

杏儿笑着摆摆手："大姐，这还真不只是为了你，而是为了咱们这个家，为了咱们家的人日后不卷入夺嫡的漩涡，所以咱们必须未雨绸缪，消除潜在的隐患！公主和王爷的封号，皇帝舅舅未必会答应收回，但是我名下的几个封地，无论如何，我都会说服皇帝舅舅收回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