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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蒙出了钱, 给我买了一辆车, 我很惊讶地看着他,说:

“我以后会自己买。”

张蒙就吸烟,一边吸烟一边眯着眼睛看我, 最后揉了揉我的头,说:

“你小子, 就不会说一句谢谢吗?”

张蒙对我好,非常好, 在我最艰难的那段时间, 如果没有张蒙的资助,我可能真的撑不住、走不下来。我总是会想起我决定要去加工市场的那一天,那时候我为什么会这么幸运——来到了张蒙的店里。

很快就开学, 我升入了研究生二年级, 赵耳朵读大二,在本校军训。我们学校军训比较严格, 都是统一服装, 赵耳朵的皮靴非常不合脚,第一天下来就把小拇指磨破了,脚心都是血泡。

我说:“你跟你们教官说一说,要不干脆请假。”

我记得我们那年都是后面狠训,第一天就这样, 也挺可怜。

赵耳朵呲牙咧嘴地往脚上倒云南白药、贴创可贴,说:“不请假,死也不请假。一个大老爷们第二天就请假, 多丢脸。”

我说:“那你站得起来?你们教官没说什么?”

赵耳朵说:“我们教官说‘是男人就要学会吃苦!’”

说这种话的教官实在是让人匪夷所思,大学生的军训怎么会说这样的话,怎么也应该是‘是人就要学会吃苦’吧,难不成还有性别歧视?

我有点奇怪,问:“你们教官是?”

我只是随便问一句,因为我不可能认识他们的教官,谁知道赵耳朵竟然说了一个让我耳熟的名字,他说:

“我们教官叫张扬,扬起的扬。”

我愣了一下,反应一会儿,心想张蒙的弟弟是不是也叫张扬?

那天我特意在下课后往操场走了走。操场是一天内都会被太阳照到的地方,大二的学生就在那里训练。

好不容易找到赵耳朵的班,就看见一个穿着武警服装的男人,面对着太阳,被晒得很黑。男人站得笔挺挺拔,身材匀称修长,出的汗把身上的衣服都浸湿了。

怎样的训练能让汗把身上的衣服都浸透了啊?我听着本科生喊口号,觉得饶有兴趣,就想找个地方坐下着看。

结果一眼就看到了靠在树下,盘腿坐着的张蒙。

我没说话,坐在他旁边,用下巴指了指赵耳朵那个班,问:

“这是你弟?”

“嗯。”张蒙毫不在意地说,看了看旁边没人,就用炫耀的语气对我说,“帅吧?”

“……”

张蒙啧啧有声,摸了摸下巴,点评着自家兄弟,说:“穿上军装倒是挺人模狗样的。就是没我帅。”

张蒙正得意呢,突然听到张扬那边,喊了一声:

“你们的动作太不标准了,软绵绵的都是姑娘啊。”

张扬擦了擦脸上的汗,说:“让学长教教你们,怎么样?”

学生一个个面面相觑,不知道张扬是什么意思。

张蒙愣了,还没来得及跑,张扬就猛地冲了过来,拽住张蒙就往那边拉。

“你他妈的……”张蒙还没完全骂出来,被张扬拽得几乎要向前栽倒。我用手遮住阳光,看着他们两个闹。

张扬把张蒙拽到前面,让他站军姿,手指若有若无地摸他的身体,口中说:“眼要正,胸要挺,腿要直——”

张扬的手摸到了张蒙的后背上,搔痒一样抚摸一下,然后抻了抻张蒙的t恤。

张蒙脸色一变,却强忍着没说脏话。

张扬脸上的汗流到了下巴上,应该很累,但是笑了。

研二那年寒假比以往都要冷,刚十月份,风吹在脸上就像是刀子一样。我开着车和孟穹回小别墅,那里交通不好,公交车和地铁都不通那边,这就是我要学车的原因。因为地势偏远,路上没什么人,我开的很慢,不过孟穹也不在意,从今天起学校放假,我有的是时间陪他。

在家里休息了两天,孟穹就闲不住了,他说就快春节了,城里那两个店都忙的要命,孟穹不放心雇佣的人,觉得那些那些人肯定靠不住,要是资金再出现纰漏就麻烦了,春节人那么多,是理不清头绪的。

于是我们又开车回到城里,每天在那店里打下手。孟穹作为蛋糕店的老板,对员工有一种威慑力,不过他为人亲和,很快员工就放开了,偶尔还会和孟穹开玩笑。

他们问得最多的就是孟穹有没有结婚,孟穹每次都说没有,他们偏偏不信。

员工道:“您今年二十几?”

孟穹笑着,没说话。

员工说:“没结婚也要谈恋爱了吧,您这样的条件,女孩儿都要倒着追呢。”

孟穹垂下眼皮,还是不说话。那些曾经让他痛苦不堪的自卑都变成了别人无法理解的事情,他们只看到了孟穹现在光鲜的一面,却不曾见过他洗车时,为了一千块钱辗转反侧。

就像是外人能看到我身上名牌大学的标签,却不知道我曾经被生活逼得去当童工。

正是因为没看见、不知道,所以无法和别人亲近。

快到我生日了,那天早晨我就闻到家里馥郁的香味儿,孟穹一大早起来给我做蛋糕,纯手工,连奶油都是自己熬的,又干净又新鲜。他这么急是想赶在中午前做出来,他对我脆弱的胃担心不已,生怕错过中午,晚上吃让我犯胃病。

我醒了一次,在那浓郁的香气中昏昏沉沉,再次睁眼时已经是早上九点多了。

“启明。”孟穹叫我,托着我的后背把我从被子里挖出来,伸手把我的睡衣解开,换成衬衫和毛衣,毛衣口袋里,是满满的一把奶糖,摸起来还有那种温热的感觉。

“生日快乐。”

第六十八章

新开的那家店和其他店都是一样的名字,那是一个生僻的英文单词,我都不认识。一开始我以为他是为了吸引那些喜欢英伦风的小女孩,才故意起了这么个生僻的名字。后来发现不对了,因为每次设计牌子的时候孟穹都非常认真,他会仔细挑选字体,然后选择颜色,质量要求很高,一点都不含糊。

最后我查了查词典,才知道那个花体写出来的‘phosphor’是启明星的意思。

研二下半学期,我们学校附属的医院接收了一位特殊的病人。她的特殊在于,我们都认识她。

那位病人名叫‘余之轩’,和我是初中同学——现在是赵耳朵的女朋友。

她得了血癌,也就是日常说的白血病。余之轩在上体育课的时候突然晕倒,然后流血不止,被送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深度昏迷,几乎有生命危险。

余之轩有个双胞胎哥哥,可他们两个长的一点都不像,是异卵双胞胎,在进行骨髓匹配检测时,发现他们两个不合。

那时候我正和孟穹忙新店的事情,所以一开始并不知道这件事,后来回学校,我就看到赵耳朵躺在宿舍床上,无声的流眼泪。

我问他怎么了,赵耳朵一句话都不说,那时我才知道出事了。因为我很久都没见过这样哭泣的赵耳朵了,他那么绝望,一瞬间我仿佛看到了赵婶儿刚跳楼时的他。

我和孟穹拿着鲜花去看望余之轩。她的脸色惨白,几乎和床单一个颜色,嘴唇都是紫的。那时她正在睡觉,但是很快就醒了,她并不吃惊,很温柔地笑。

我和孟穹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以前孟穹对这个女孩剑拔弩张,现在他看着余之轩就像是看赵婶儿,眼神中只有同情,没有厌恶。

我们不说话,余之轩也不说话,三个人安静地坐在房间,阳光顺着窗外缓缓爬进来,有的被树叶挡住,在余之轩脸上倾泻出斑驳的阴影。

余之轩很温柔地说:

“麻烦你们帮我照顾一下他。”

我和孟穹都知道她的那个‘他’指的是谁,所以我们都没说话。

余之轩就那样看着我们,她已经知道我们的回答了。

那天余之轩一直仰着头,阳光照在她的眼睛里,使得她的眼眸映出如同琥珀一般的黄色。那黄色让我想起几年前我在寺庙看到的那个孤独的老人,那时他的眼神和余之轩如出一辙。

祥和、安静、沉稳、内敛……

似乎每个词都可以形容他们的眼神,可每个词语都无法精准的形容这眼神带给人的震撼。

和余之轩匹配的骨髓一直都没有出现,她越来越虚弱,到后来她也认命了,不再继续化疗。可药物的副作用让她头发全都掉光,不停呕吐。

赵耳朵开始很晚回宿舍,每天晚上我都听到宿舍里类似老鼠吃东西的声音,想想才知道那是赵耳朵在咬紧牙关,不停颤抖。

然后有一天,赵耳朵对我说:

“陈启明,我要和她结婚。”

我顿了顿,说:

“好吧。”

他要和一位半只脚踏入棺材里的女人结婚,可我一点都不惊讶,因为如果对方是孟穹,我也会毫不犹豫的接受。

我拿着当年那位老人送给我的念珠,交给张蒙,让他帮我加工成婚戒的模样。

张蒙看着我,问:“这是什么?”

我说:“念珠。”

张蒙就不说话了。他抓紧时间打磨这两枚特殊的戒指,终于在赵耳朵仓促的婚礼前赶了出来。

如果说赵婶儿的死亡让赵耳朵懂了勤勉向上,那么余之轩的行将就木则让他懂了沉稳内敛。穿上西装的赵耳朵显得相貌堂堂,他瘦的厉害,原本合身的西装空荡荡,脸色比旁边的新娘还要不好,却露出了这些天第一个笑容。

因为时间紧张,所以余之轩的主治医师就成了司仪。他穿着洁白的礼服,认真地问:

“你愿意娶这个女人吗?”

“爱她、忠诚于她,无论她贫困、患病或者残疾,直至死亡。”

“你愿意吗?”

孟穹悄悄凑到我耳边,压低声音,用只有我们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我愿意。”

赵耳朵的声音同时响起,他拿起话筒,说‘我愿意。’

司仪继续道:

“你愿意嫁给这个男人吗?”

“爱他、忠诚于他,无论他贫困、患病或者残疾,直至死亡。”

“你愿意吗?”

然后我笑了。在孟穹的眼中,我看到一个人扬起嘴角,用口型说了句‘我愿意。’

那一瞬间,阳光屏住呼吸,天地都褪却了颜色。孟穹眼中只留下了,这个仿若星辰般美丽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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