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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不说话的宋澈却在此刻出口，“你觉得二哥会愿意吗？用你的命换他的命，如果他知道了会坦然接受吗？”
赵玲珑摇摇头，难过的心如刀绞，“他不会知道的。我会将他的记忆篡改，然后你们只要告诉他我在返乡的途中遭遇海难死无全尸，久而久之他就会忘记我的。”
“你真的觉得我是那样无情无义的人吗？”赵玲珑面色大变，不敢相信的回头。原来扶桑偷偷的弄醒了宋泽，此刻他正一脸愤怒的看着自己。
如果眼泪成河，是不是能把一切悲伤都流干净。赵玲珑痴痴的跪在地上，她不敢出声，她不知道先前的话宋泽究竟听进去多少。
宋澈从地上爬起来，走到她面前，然后一把擒住她。赵玲珑身子狠狠一抖，被他按在怀里，眼泪决堤，“宋泽，我是妖精，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世人皆道妖孽无心，可是有许多的妖要比人还要有情有义。不过是一场风花雪月，赵玲珑不惜一切，比起宋泽来，真正有情有义的却是她这个妖孽。
“我心悦于你，同你是人还是妖精有什么关系？你早该告诉我的，你总以为我不会原谅你。可是玲珑，你真的不知道我要什么吗？”直到这时候扶桑才相信宋澈的话，原来宋泽也是可以这样的温柔。
遇见了那个人，即便坚硬如磐石，又怎么可能不慢慢柔软了心思。
自己爱慕的人，哪里舍得凶一句，哪里忍心看见她流泪、这一刻虽说晚了一些，但是赵玲珑却还是等到了。她不曾爱错人，宋泽是个值得托付终生的。
但是人妖殊途，想要有始有终，几乎是天方夜谭。
宋泽将赵玲珑护在怀里，转过身，跪在扶桑跟前，“我是她夫君，出嫁从夫，她身上的人命都是因我而起。所以我来背负，扶桑姑娘，我用我的死换她的一条命。”
“不可以！宋泽，你不能死！”赵玲珑想也不想就拽住他，“是我该死，我不要你为了我赔上性命。”宋泽是天之骄子，应该有更好的前程，而不是为了她一个妖精一无所有。
“傻子。”宋澈捧住她的脸，喃喃道：“你若死了，留下我一个有什么意义。若不是遇见我，恐怕你现在早就成了仙。等我死了，你就回到山上，好好地修炼。将凡尘的这些事情全完了，你可以做到的。”
“我做不到……”赵玲珑不停地摇头，那样浓烈的爱过之后，就算抹去记忆，感觉还是存在的。失去宋泽，她想也不敢想。
可是宋泽比她想象中还要果决。他反身，以雷霆万钧的速度夺过了宋澈的沧源剑。宋家的儿郎从小习武，即便不上战场也都是顶天立地的汉子，宋泽一剑割了脖颈，顿时血如泉涌。
“二哥！”
“宋泽！”赵玲珑疯了一样的爬过去，拿手捂在宋泽的脖子上，“求求你，你看我一眼！宋泽，你怎么能这样对我！宋泽，你别死，你别丢下我！”
“你是不是以为妖精都是没心没肺的。你是不是以为妖精能活很久，所以时间久了就能忘却一切。不是的，真的不是的！宋泽，尝过情爱滋味，有过你的陪伴，我怎能还能甘心回到深山之中，没有你纵然成仙遨游九天之上又有什么意义！”
世人总说神仙好，可是九天之上，一派清冷，又是什么样孤寂的滋味谁又曾懂得？倘若真的足够好，嫦娥为什么年年岁岁还活在想念之中。
情爱难捱，爱过方知情深，纵然痛，也不悔。
眼看着宋泽就要没了，扶桑饶是再镇定也不能了，她迅速封住宋泽的几处大窍先将他的魂魄禁锢住。免得招来了黑白无常，那可真是走投无路了。赵玲珑的眼泪逐渐止住，稍不留神一掌就要往自己天灵盖上拍去。
幸而宋澈手快，一脚踹过去，赵玲珑躺在地上半天没能爬起来。扶桑瞪了一眼宋澈，后者只当没瞧见，“我二哥怎么样了？扶桑，你能救活他吗？”
“救活他的本事我是没有。”这话一说，宋澈和赵玲珑都是露出悲怆的神情，宋澈往地上一跪，伤痛难耐，“二哥！”他们兄弟几个从小关系就好，一起吃饭一起练武，他二哥纵然这几年是混，可也终究是他二哥！
“那我还活着做什么！”赵玲珑声嘶力竭，倒在地上朝着宋泽伸手。
一个个的真是不让人省心！扶桑翻了个白眼，“我虽然没本事将他救活，可是不让他死的方法却还是有的。”说完之后也不等两个人有所反应，直接从荷包里找出一截香。
这还是当时程昀给的呢！说是有什么事可以找他，扶桑点燃之后退到一边，香很短，快燃尽的时候程昀才悄然出现。他只消一眼，便眉头紧皱，“你可真会给我找麻烦！”
扶桑也知道此事是又要难为程昀了，不过除他之外她也实在找不到人了。她转身牵着宋澈的手，直接道：“阿澈你以后可能就没有二哥了。”
“什么意思？”宋澈直觉这不是好话，眼皮一跳，不敢问，“你是说我二哥彻底没救了？”
程昀回头看了一眼，道：“做人是不成了，做鬼还是行的。”
赵玲珑擦干了眼泪，一把扑到程昀脚下，“你能救他是不是？只要能救他，要我怎么样的对都可以。”
“那如果我要你的所有修为，从此之后让你成为一个真真正正的凡人，以后你会有生老病死，这样你愿意吗？”程昀不着痕迹的同扶桑对了一眼。
百年的修为对一个妖精来说是很重要的，好比凡人的寿命，修为这种东西却是来之不易。可是赵玲珑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好，只要他能活，我即刻去死。”
说罢就要去拿剑抹脖子，恨得程昀差点吐出一口血来，扶桑索性又是一张符纸过去叫她彻底不能再动弹，“等你什么时候能不再寻死觅活了，我就放过你。”说罢也不再看她，对着宋澈道：“阿澈，从此往后再也没有镇南王二公子宋泽了。”不等宋澈明白，扶桑祭出人皮灯笼。她一挥手，牢房内的蜡烛全部熄灭，只有她手中的一盏灯散发着幽蓝色的阴森光芒。
“以尔之名，控尔之命。魂魄，收！”扶桑念了咒，五指张开拢在宋泽的身体上方，灯笼迅速旋转，片刻后宋泽的魂魄被安详的抽出来收进灯笼里。
程昀再一挥手，牢房内又灯火通明了。扶桑轻声言语，“宋泽的肉身怕是不能用了，不过我想判官大人应该有办法。”
程昀似笑非笑，转着手腕，“说来也巧，我那里倒是有一具肉身，不过要这魂魄与之合二为一还需不少功夫。我的修行也来之不易，可不想就这么损了。”
事已至此，再明白不过。做人，做妖，成仙，成姻缘，全在赵玲珑一念之间。扶桑揭开符纸，赵玲珑泪流满面，“我自然是愿意的。”
生老病死，可是有了那个人的陪伴，怎么不算是一种福分？
赵玲珑朝着扶桑磕头，“扶桑姑娘，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扶桑扶起她，含笑嫣然，“你不该谢我。若是没有判官大人，我一个也成不了事。赵姐姐，从此之后世上再无宋泽和赵玲珑二人，山明水秀，天地逍遥，再没有什么能阻碍你们了。”
不过事情还是要有个了断的。扶桑同宋澈合计，“你二哥的肉身今日势必要留在这里。没有了魂魄在凡人看来就是一具尸体，明早就会有人知道他死了。阿澈，以后你就没有二哥了。”
纵然伤心难过，可是宋泽却能同赵玲珑有新的开始。宋澈再舍不得也知道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他点点头，“只是要委屈二哥了。”
宋泽到底是背上了几条人命债才会进到这大理寺，此时死去难免要背上一个畏罪自杀的名头。对于已经活着的宋家人来说委实不大好听，镇南王一脉也许并不在乎，可是扶桑却舍不得有人往她的阿澈脸上抹黑。
她早就想了办法，施了法，然后不知道从哪里弄出一枚玉佩来。她蹲下来将玉佩塞进宋泽手中，随后道：“赵姐姐，你按照原计划返回娘家。不过天灾人祸实在不可避免，若是不能安然回到老家也是情非得已。”
赵玲珑心思巧妙如何会不懂，原以为无路可走，没想到竟是柳暗花明。
确保没有蛛丝马迹遗漏之后四人离开，在路口分别。程昀不情不愿，“若是叫阎王爷知道了，只怕我这判官也做到了头。”
宋澈赶在扶桑前头道：“大人几次三番帮我们，这份恩情我宋家一定铭记于心。”
“你们凡人能有什么用。”程昀嘀咕，“倒是你那宝贝扶桑姑娘往后少不得要同我打交道，你可莫要吃醋才是。”
宋澈不解的望向扶桑，后者摊摊手，“既然如此，一切就全托付给大人了。扶桑也在这里替他们二位谢过大人了，但凡想着能成全一段姻缘，大人也该高兴才是。”
自己得不到会遗憾，便瞧着旁人得到，也能有少许安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