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他生莫做有情痴【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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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桑姑娘!”阿西力气比她大,带着她一直往竹排上游,他将扶桑顶上去,自己再爬上岛解开绳子,然后才跳下来。阿西奋力划着船桨,“你要不要紧?”

她冻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是蜷缩在一边不停的摇头。

阿西咬着牙把竹排划到船边上,等两人上船之后他急忙将铜吊子里的茶倒出来放在扶桑手心里,“船上没有浴桶不能洗澡,我把火生的旺一点,一会儿就暖和了。”

她摊开的掌心上放着茶杯,可是浑身都在发抖。用了好大的劲儿才让杯子没有掉下来,扶桑喝下一大口热茶,那口茶都要烫到心里去了。她大大的喘了口气,这才慢慢恢复过来。

阿西见她缓过神,也顾不得换衣服急忙去前头起锚。船上也根本没有换洗的衣服,扶桑之后脱了外衫在火上烘,然后自己拿被子紧紧裹着。

等阿西回来的时候她看上去总算不那么吓人了,“你也快坐下来,海里冰冷,时间久了冻坏骨头了。”

他轻轻一笑,像是二月里突然来的春风,暖的人心里一热。阿西起锚的时候出了一身汗,一冷一热之间身子早就不舒服了。火炉边上暖烘烘的,他喝了一口扶桑递过来的热酒,身子逐渐就恢复过来了。

“这是咱们之前剩下的。”她晃了晃手中的坛子,将最后一碗酒也倒给他,“这次是我连累你了。”

阿西没有说话,回程的速度很快,像是苍天也垂怜他们,夜里的海面格外平静。他们至少在冰岛上待了快三个时辰,天都都已经启明了,现在回头一看那座岛果然在海面上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是一种幻术,能够迷惑人的眼睛。”范蠡是个奇才,不但请棋书画精通,就连这种奇门遁甲也略有涉及。

到渔村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不过因为不用出海所以海边上也没有什么人。她同阿西在海滩上分别,然后拖着沉重的步伐敲响了婆婆的家门。

婆婆在院子里磨豆浆,听见声音后开门见是她也格外惊讶,“扶桑?”

她早没了力气,刚想笑一声,结果人往前头一栽,幸而婆婆及时接住了她。婆婆给她烧了一大桶热水,让她好好的泡一泡,这一夜折腾下来她满身寒气与疲惫,被热水一冲刷整个人都舒服了一大截。

她伸出藕臂,从衣服中拿出那枚鲛珠。热气的氤氲下鲛珠的光芒没有那么强烈了,珠子表面也蒙了一层淡淡的水汽。像是一层轻薄的纱裹在上头,扶桑伸手将水汽抹掉,可是没过多久又有新的蒙上去。

“难道世上真的有起死回生?”她往浴桶上一靠,睁着眼只看着天花板。这种禁术自然是有的,小的时候婆婆也曾对她提过。

但是天道轮回,都是有安排的。一个人的命数如何是不得随意更改的,什么时候死什么时候出生,一早就有了安排。起死回生这种违背伦理的术法通常是不被允许的,然而这种法术就算要运用也需要极大的代价。

“扶桑,这种法术的可怕之处不在于要消耗多少灵力。而是在于你能拿出什么来交换,起死回生等同于逆天改命。这天下没有什么免费的东西,你要了一样必然要用另外一样去交换。你要一个人生,自然就要用另一人的死去交换。”这是婆婆的原话,她记得非常清楚。

“难道范蠡曾经试图用自己的命来挽回西施的?”她心里大概有那么一个猜测,可是又不敢确认。可是她想不通,深爱西施如范蠡,既然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为什么没有回到那座墓中选择留在西施身边同她葬在一起?

洗了一个热水澡她整个人也就完全恢复过来了。纵然婆婆百般推辞,可是扶桑最后还是留下了许多银钱。她要马上赶回马府,这件事情必须弄个水落石出。

走出村子,她在路口看见了也换了一身衣裳的阿西。他迎风而立,身上的衣服虽然简单,却也遮不住骨子里的清朗贵气。

“阿西,你……”

“怎么说我也是同扶桑姑娘一起冒过险的人。若是一同想去见见世面,扶桑姑娘应该不会拒绝吧!”他心中却是有自己的打算。自从那座冰墓回来后他脑中的那个画面越发清晰,他有预感,这一次遇见扶桑,那个困扰他多年的秘密很可能会被解开。

有人陪同上路自然是好的,也不用那么孤注一掷。扶桑诧异过后点头,“自然是愿意的。”

两个人都没有刻意要放慢脚步的意思,所以走的很快。到了镇上的时候他们直奔马府,果然大白日的还是府门紧闭。这一次扶桑闻到了更重的鬼气,她面色发白,阿西稳住她然后去敲门。

开门的是马府的管家,只是这回却说不出的怪异。扶桑观察过,这管家身上只有淡淡的阴气,并未有鬼气,可是整个人从头到位就是说不出的阴诡。

“扶桑姑娘终于回来了!我家小姐已经等你很久了。”管家阴测测的笑,让开身子,待看到她身后的阿西时先是一愣,随后恢复,“扶桑姑娘还带了朋友,朋友好啊!咱们马府最不缺的就是房间了!”

两个人跟在后头,阿西轻轻同她说:“这个管家有问题。”

扶桑不语,她自然是知道的。但现在一切是什么状况都还不清楚,她不能妄动。管家并没有马上带他们去见马蕊,而是先带着他们回到客房。只是这一路上却异常安静,这种安静不是那种人少的寂静,而是死一样的幽静。

上一回来园子里也安静。但是那时候整个府邸都沉浸在一片悲伤与恐慌之中,安静不过是因为大家都不想说话罢了。可是这一会,园子里还是那些人,可给人的感觉就是很奇怪。

管家说男女有别,所以阿西的房间离她们的并不是很近。目送阿西进去之后她又在管家的护送下回去她自己的房间,在路上的时候她忍不住问:“我的那位朋友可还好?”宋澈的事情她没有刻意隐瞒,但是也叮嘱小光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叫马家人晓得。

“自然是好的。小姐知道扶桑姑娘的朋友对姑娘很重要,所以吩咐我们一定要好生照料。”管家说了几句后又开始笑,那笑容却叫人很不舒服。

扶桑回了房间,才一推门里头就有声音,“谁?”

大白日的屋子却很暗,里头的气味也很闷。扶桑挥挥手,“是我,小光。”

“扶桑!”小光冲过来,兴高采烈的扑上前抱住她,“你总算回来了!我跟你说马家的人都好奇怪,一个个阴气森森的,我吓得不行。”

小光过得挺好,地上全是些瓜子果壳皮,想来也是没受什么委屈。扶桑便推开她,径直去了床边,宋澈还是很安详的躺在那里。

她把头搁在他胸膛上,心跳不缓不急。她抬起头,宋澈还是那样子,同她走的时候并没有什么分别。那张温润的脸庞,还有那双眼睛,本该是睁开带着笑意的瞧着她。

她鼻头一酸,把脸贴在他脸上,“阿澈,快点醒来好不好?”

“他没事,我不敢让马家知道他的存在。你不在的这段期间我都是乖乖守在房里没出去一步,我总觉得马家说不出的奇怪。扶桑,咱们还是快点离开吧!”小光坐在桌上,小脑袋一点一点。

她这个样子委实同那个温婉的西施完全不一样。若不是扶桑在冰墓中真的见到了那个名动天下的绝世女子,她是怎么也不能将眼前的小光同西施联系在一起的。

“等我弄清楚了一些事情我们就离开。”

午饭她就在房里吃了些,然后回去睡了一觉。结果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她只觉得浑身乏力,听见外头好像有乌鸦的声音。

寻常百姓最是厌恶乌鸦,莫说这种富贵人家。可是马府为什么会有乌鸦?她揉揉头下床,扶桑推开窗,外头一片黑,各条小路上悬挂着的灯笼不但没有缓解这种局面,反而还莫名的叫人心生冷意。

她紧了紧身上的衣衫,身后却有脚步,她不曾回头,接着就听到了小光的声音,“你起来了?”

大约是才睡醒的缘故,她也跟没注意到小光奇怪的语气。只是哈了口气暖这手,“马家挂着的灯笼真奇怪,看着怪吓人的。”

身后有很轻的笑声,“是不是这样的?”扶桑这才发觉不对劲,她僵硬的回过头。房里也是一片黑,小光举着的竟然是她在竹林丢失的那盏人皮灯笼!

小光的障眼法已经消失了,现在出现在她眼前的是一条又长又粗的鱼尾。小光笑的很阴森,衬得她那张脸妖艳异常。扶桑转过身,双手抓住窗框,“小光,你怎么了?”

小光的尾巴在地上游走,磨出一种奇怪诡异的声音来。她提着灯笼照着下巴,“你刚才说的吓人,是不是就是我这样?”她靠近了扶桑,灯笼发出幽蓝色的光芒,她的五官被放大,是叫扶桑吓得不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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