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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米尼有些恍惚，整个人精神颓丧，显得仿佛六神无主，罗立好心将他拉过来。
“老兄，现实比人强，他们要当大祭司就当去了，你就别管那么多了。”罗立没有避讳地拍了拍多米尼的背，这次是安慰的力度，惹来大鬼那边几人的一阵嗤笑。
到底是学者气太浓，多米尼有时候依旧不太能够从他自我逻辑的正确和错误里跳出来，眼下我们已经离开了常规的人类文明社会，进入一个无人知晓何时会再有人出没的荒岛，一切都回到了几十万年前的丛林法则。之所以大鬼没有对我们露出獠牙，不过是因为让我们帮忙对他更有利益而已，一旦我们表现出怯弱或者毫无用处，下场几乎可想而知。
考虑到这种情况，我对张北邙的底牌更加好奇——到底有什么依仗让他敢于两手空空就和大鬼出海，他凭借什么东西一定能够保全自己和秋天？
回头望去，张北邙这回直接脑袋凑在秋天肩膀上，嘴唇几乎要触碰到女管家的脸颊，仿佛在说什么悄悄话，秋天努力将脸侧开不和他的嘴接触到，俩人之间更像是一对调情的恋人。
算了，还不是时候。
很快我又有了一个新发现，大鬼身上的“金化”纹路居然有了消退，原本布满脸上如同咒文刺青一样的金色痕迹竟一道道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他那只被植入“舍利”的手臂上道道金线，仔细观察还能看出这些金色完全和大鬼干枯手臂上凸起的血管完美重合，就仿佛那些金色物质流入了他血液中一般。
我问陆阴阳是怎么回事。
“有点像是陆折记录里一个东西……”她用一种不确定的语气道：“以前听闻有一种妖魔叫做‘千眼之主’，能够将自己的眼睛剥离下来，赐予信奉它的人，给予信者奇妙的魔力。不过信众就需要提供给它身体，作为容纳千眼之主‘外眼’的肉体，体内将会被千眼之主改造成近乎妖魔化……只是关于千眼之主的记载过于稀少，它的来历不明，而且相关记录也只有看到它的信徒，身上‘魔血涌动，癫狂竭底’，而千眼之主所在处无人知道。”
罗立赶紧追问道：“这什么千眼之主难不成就是太阳神灵的遗落骨骸，就是眼前这根柱子？有没有什么办法对抗？”
陆阴阳没有接他话，而是继续沿着自己节奏说：“其实千眼之主你们应该都曾经看过或者听过才对。”
我也一愣：“我根本没听过这玩意儿啊。”
罗立也点头附和。
这回变成陆阴阳不解：“你们看过西游记吧？不论电视剧还是书记或者是漫画。”
“那当然了，中国小孩子怕是没有不知道的。”罗立一脸当然：“那和这个千眼之主又有啥关系？”
陆阴阳眨了眨眼：“明代吴承恩写的《西游记》里，在第七十三回《情因旧恨施灾毒 心主遭魔幸破光》中出场了一个妖怪，叫做多目怪，身居黄花观，是盘丝洞的七个蜘蛛精的师兄，是个炼制丹药的道士，他所炼制的毒药堪称天下一绝。”
罗立恍然大悟：“这个妖怪我记得，孙悟空都打不过。说是这个多目怪身上长了一千只眼睛，脱了衣服后浑身金光闪闪，小时候我们那群孩子还给妖怪排过位子，多目怪绝对排在前十。”
他这么一讲我也立刻想起来。西游记里三打白骨精和盘丝洞可以说是耳熟能详，盘丝洞里七个蜘蛛精被师徒三人击败后就来了这个黄袍多目怪，衣服一脱浑身金光直冒，那时候我还小，在电视上看到有一种精神污染的感觉。不仅仅是恐惧，还有一种生理上不舒服，想要避开这种东西的欲望。
“看来你们都是知道的。”陆阴阳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其实多目怪的原型就是‘千眼之主’，只是千眼之主无人见过真身，所以以讹传讹，哪怕道门里也有人认为那是一个浑身长满眼睛的怪物形象。其实这样描述有失偏颇，不过是根据那两个例子里的千眼之主信徒进行的夸大描述。”
我心里一动：“那岂不是，千眼之主原本和太阳佛教是一体的？”
“未必。”陆阴阳摇头：“这就和持枪者未必是军人是一样的，结果不能推导过程，太阳佛教相关记载在我国历史上几乎没有耳闻，或许在佛教古早文献里有一部分，可能是由于他们长期在大陆边缘和大海上行动的缘故。与道门的交集较少。”
罗立看了下左右，发现大鬼几人都在继续围着石柱进行仪式，又着急低声道：“那什么，陆小姐，怎么对付这个千眼之主？这才是当务之急啊……”
“没有办法。”
陆阴阳回答还是很干脆：“以前抓住被寄入‘眼睛’的千眼之主感染者，两个都是陷入疯狂让官兵不得不杀死他们，被定性为妖人。”
罗立扶额：“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我倒是持乐观态度：“至少有了一个大概的评估，原来叫做千眼之主，只是目前倒是没看到它哪来的上千个眼睛……”
说到这里我突然卡壳。
目光投向千眼之主的石柱，上面一个个金光闪烁的佛灯，这些金色果实依旧还未绽放，大鬼他们还并没有接触到它们纤弱又恐惧的一面，看起来不就是一只只生长在石柱子上的眼睛吗？柱子上怕是有几千只眼睛，想到被这些眼睛通过不同角度凝视着，童年看到多目怪眼里闪光那种难以抑制的生理不适再度涌上。
很快我就冷静下来：“现在至少能够确定一点，这千眼之主应该是不能移动，或者说随意移动，咱们还有机会。”
罗立碰了碰我，努努嘴：“那两个也仪式做完了。”
此时大鬼的两个手下也已体表皮肤一道道金色纹路浮现，如同是被染上一层金粉，他们一个个破开幼年体的佛灯球果，从里头挖出鱼卵状的舍利塞入手掌心的伤口里，顿时俩人都抽搐起来，一个嘴里还冒出白沫来，脑袋不停打摆子。大鬼倒是不在意，而是用手指抚摸着柱子上尸林怙主的金色骨骸浮雕，若有所思。
“有点像是我以前见过的瘾君子。”罗立对我们嘀咕说：“这样子太熟悉了，以前边境线上瘾君子很多，注射了毒品后就这模样，我看这……要遭。”
随着罗立这一声，我注意到大鬼一个小弟已经扭着脖子站起来，揉着自己伤口处，用一根防风毛巾将伤口缠起来。接着他开始去拉旁边的同伴，他用手拍了拍同伴的脸颊，依旧倒在地上的小弟就是口吐白沫这位，被拍打脸颊依旧毫无反应，好的那人又摸了摸他脖子，手触电般收回来。
“死了……”
恢复过来那人嘴唇发抖，接着他立刻将同伴翻过来，用手在兄弟胸口用力挤压进行急救，反复迅速压迫胸腔了两三分钟，他又给人口对口传递氧气，只是那人依旧软塌塌躺在地上，双眼紧闭。
好的那人颓然坐在地上，用力一拳一拳砸对方胸口，砸得尸体都在轻微弹跳。
大鬼吼了一声：“够了！死了是他注定没有这个机会！我早就说过，让他不要吸毒！毒品沾不得，就是不听，身体弱到这个程度，都是自己害的！一路过来这种情况还看少了吗？给我打起精神！”
我看了眼罗立，罗胖的话还真不是无的放矢，死掉的那人居然还真是瘾君子。
“接下来是最重要的，神骨了。”
大鬼看向坐在石头上依旧有些神志不清的多米尼，手指放在腰间手枪把柄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