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自首？

张黎元大喜：“听到了没有，陆小姐根本对袁洪没兴趣。我就不一样了，我可以花很多时间陪着陆小姐了解各地风土人情，玩什么我都奉陪。”

陆阴阳又点评道：“你看起来也挺傻的。”

当着众人面被说傻，让张黎元脸上有些挂不住，强笑着：“陆小姐，我是人老实，感情的事情你不太懂，可以慢慢培养，我们熟悉了你就会发现我有很多优点的。”

“你长得太丑了。”陆阴阳接下来这一句话让现场众人都一阵呆滞，冷风阵阵，我都觉得太残忍了。

不要觉得说一个女人长得丑才是过分，当着面这么说一个男人也是残酷，更何况张黎元先生是一个极度自信，莫名自我感觉良好的“道二代”。

张黎元咬牙切齿怒视陆阴阳：“你……”

“算了。”张有德淡淡道：“刘科长说得对，还是正事要紧，你们之间的私事，私下自己去处理。”

刘邦一脸郁闷。我也觉得这老头子真不是东西，开头刘邦给台阶他抬杠，这时候又玩一手回头客佯装给个面子，张家看来还真是土皇帝，自视甚高，对其他人根本不屑。也不知道他们这种自信来自于哪里。

张黎元点点头，整理了一下衣领，仿佛之前是我抓着他而不是他揪着我一样。

他开口说：“正事就是，人头是我张家送还给刘科长的。”

这下刘邦终于无法镇定自若下去，此前的笑脸也变冷：“也就是说，第六司方平出事果然和你们有关。不知道我理解得对不对。”

“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张黎元的满不在乎让我很是吃惊。

这可是谋杀公职人员，而且是第六司这样隐秘部门，我现在是真的拿不准是他们蠢还是狗胆包天。

张黎元掸了掸衣袖上的一片树叶：“刘科长，贵司那位派遣员方平有勒索我张家的证据，我们已经录下来了，已经发了一份到你邮箱，你稍后可以查收检验一下。”

刘邦嘴唇动了动：“我不懂你的意思。”

“有什么不懂呢？”张黎元撕开面皮后更是肆无忌惮，笑容更加有恃无恐，他往前一步，这回站在了刘邦面前一步距离处：“刘科长，贵司特派员方平是一个前杀人犯，这事真是让人没想到。不仅如此，他还试图勒索我们这样的守法公民，理由也很奇怪，居然说是我们私下贩卖尸体。”

他嘴歪了歪：“我张家邀请他去搜查，地下尸体都是我张家人自己的，而且他们还有自愿捐献尸体的遗嘱，平日里也有专业房间和设施保护，不曾有过感染细菌或者影响到周围水土。可惜，方平先生一再枉顾我们的好意和配合，检查无果后还要试图栽赃……”

故意停顿了一下，张黎元似乎在观察刘邦脸色，不过刘邦此时已经缓过来，静静聆听，看不出喜怒，这也是他平时大多数时候的样子。

“方平要求我叔叔张一卓给他提供一张一百万欠条，并且以一定利息逐月划拨，为此他伪造了陷害我们的证据，包括他找来的两具尸体、一台相机、笔记本电脑、若干他伪造的照片，当然最重要的还是人证。”

张黎元此时和之前恍若换了一人，一点看不出急躁，他侃侃而谈，的确有几分胜券在握的气势：“可惜方平并不知道，我们张家人多，人的角色各有差异，不过总的来说还是从小接受了团结一致的老话。我那位表兄叫做张连河，是一个大龄光棍，平日里还有些偷鸡摸狗的行为，不过他第一时间就和我叔叔张一卓联系上了……”

我心里为方平默哀。

这人大概高估了自己，小看了广福堂张家，以为以前的一些小手段就能够照样用在张家。

张连河表面虚与委蛇，暗地里早就汇报了张一卓，张有德张有臣兄弟对方平的一举一动一清二楚，只是吊着他，看方平还有没有后招。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方平已经没有翻身的机会。

刘邦终于发话了。

“你说方平勒索张家，那你们又是怎么和他发生了冲突，他又是怎么死的？”

归根结底，方平是死了，和平年代，死了人就是天大事，比勒索贪污之类的要严重太多。

说得难听一些，眼下方平到底是黑是白已经不重要。关键是刘邦代表第六司与广福堂之间的博弈，双方围绕方平这个点周旋，根源上是如何处理后续，这就是集体永远高于个人的原则。我跟着周游和刘邦混了这么久，这点眼力还是有的。

仿佛早就有所准备这个话题，张黎元微微点头，面色也郑重了许多：“原本我叔叔张一卓过去就是要和方平谈这个事，希望能够象征性给一点免得坏了交情，没想到方平突然凶性大发，好在崇福堂的当家陈先生帮忙，同时也伤了方平。这事之后他就怀恨在心，这才有了后面的意外。能进去说么？我爷爷身体不太好，受不得风寒。”

张有德到底是上了年纪，在冷风中身体有些虚，咳嗽个不停，张黎元推着他进入大堂。我打开一扇门，其他窗户都关上，避免穿堂风涌进来。

“多谢。”此前一直挑衅、眼高于顶的张黎元却对我感谢了一句，看得出他对张有德是发自真心尊重。

张黎元坐在刘邦旁边，继续道：“方平死在乱坟岗，这一点是能确定的。应该是他失踪第一天的半夜时候，老实说，方平失踪后我张家肯定是嫌疑最大的。所以我们四处派人寻找。后来在乱风岗发现了一点血迹，证据在张家停尸房里。”

方平凭空消失，张一卓当机立断通报三堂其他两家，希望大家能够互通消息。毕竟方平身份敏感，在连城出事谁也逃不了干系。好在张黎元火速去借来了一条专业搜救犬，在乱坟岗发现了方平的味道，并且仔细搜寻中找到了血迹。

与此同时，张家做了两手准备。

一是立刻将方平失踪的事暴露出去，静等第六司后续人员前来。

二是迅速将方平伪造的证据从城隍庙里取走，尽量能够将事情压制在最小程度，丑闻有时候是很好的护身符，不到万不得已不想要使用。

“方平人头是谁送到城隍庙的，我们的确不知道。”张黎元认真道：“这伙人能够在连城悄无声息布局，行动迅速熟练，背景相当雄厚，而且当时我叔叔张一卓就判断，另外两堂，崇福堂和元真堂必定有一个和这事有染。”

他叹了口气：“可惜谁都没有想到，会是云心道长下的手。”

这一点我倒是能理解。

常理说，云心老道士孤家寡人，而且看样子会在连城乡下元真堂最后的宅子里孤独终老，他没有后人，只有一个傻不愣登的七圩陪着。这样的人，得罪当地最强地头蛇之一？他图什么？

倒是崇福堂，当家陈徵奕精明大气，更是擅长交友经营，正值壮年，陈徵奕陈徵鸿兄弟俩同心协力，陈家早就走了出去，走回来支援家乡这一步也是他们最早提出来。

无疑陈徵奕这样的角色才是张家潜在大敌。

当然，谁也不会想到，这个云心道长早就被掉包，是一个赝品。

“后来我们偷走了人头，是为了确定到底是元真堂还是崇福堂的手段，人头是不是真的，人头上肯定会留下痕迹，越是掩饰，越是会被发现。”张黎元毫不避讳：“不过很快我们就发现，陷入了对方算计……不得已，我们将人头送了回去。没想到连这一步也在对方设想里，恰好目睹马烨出现癔症。”

他咧嘴一笑：“说来也巧，送人头的也正是我那表兄张连河。他还帮了马烨你一个忙，用铁炉里的泥灰洒在你身上，这才让你没有立刻自焚成功。只是看到后面周游刘邦来了，他就逃走了。”

刘邦皱眉：“为什么？人头上有什么，让你们以为陷入算计？”

张黎元嘴唇动了动：“铜钱。人头嘴里有一枚铜钱。”

他从兜里取出一个封口小口袋放在桌上。

我和刘邦都凑过去一看，塑料袋内有一枚浑身暗绿的古铜钱，圆边方孔，从右至左是“通寶”两字，自上而下则写了“開元”，边沿有些许黄褐色锈迹，看起来颇有年头。

“这枚开元通宝是唐高祖所制，重4克，是货真价实古币。”

陆阴阳终于神色微动，打开封口，捏起铜币嗅了嗅：“是含口钱？”

张黎元微微点头：“就是含口钱。怪就怪在这里，我张家每一个族人去世，都会在嘴里含一枚开元通宝，是这么多年来的惯例，不过外人并不知道。”

刘邦似乎领悟了什么：“你是说……”

“尸体盗窃的事情，还有方平之死，根本就是冲着我张家来的。”张黎元冷笑一声：“刘科长，你现在明白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