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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雨正在想一个问题：如果游默在导弹袭来的那一刻，打开防化服后背上的抗震防火保护装置，第一时间抱头趴在地上，游默就能像她一样活下来。
但前提是，游默知道防化服后有保护装置。
现在，炮弹盛宴已过，她从地上翻身站起，后方不到五百米的位置是一片火海。她能明显感觉到周围的空气被加热了，被火烤过的石头摸上去还有些烫手。她在这条死亡之谷内举目环望，没有看到游默——而就在刚刚，游默还在她身旁。
“游默！”
她喊了一嗓子，防护服装有内置通讯器，如果游默还活着，一定能够听到她的声音。
但——
毫无反应。
她心里一咯噔，意识到不妙。
“游默！！”她又喊了一嗓子，这一次就算不隔头盔，外面的人也能听到她的喊声。
但——
仍旧毫无反应。
没有必要喊了，她向前快跑，因为她看到了一套完整的防化服平躺在地上，于是凑近一看——
编号不对，不是游默！
再看不远处的另一套防护服，这套防护服的头盔直接脱落，也不是游默。
“游默！！！”
她忍不住又喊，同时定在原地测算游默被冲击波卷走的方位和落点，然后沿着猜测方向探找，这次没有让她失望。
在一个峡谷旮旯里，她看到了那套完整的防化服，防化服被一块巨石挡了下来，这才避免了被冲远。防护服的手套上有明显的血迹，那是游默刚才伸手摸她头盔留下的。她大步流星地跑过去检查编号，确定是游默无疑。
“游默？！”
她摇了摇躺在地上的游默，游默依旧毫无反应。上下检查防化服，防化服上也没有出现破口。
难道是被冲击波震晕了？
她希望最好是这样，就算费点力将游默拖走，那也是值得的。
她将游默扶起，准备拖着他离开这片死亡之地，鬼知道还有没有新一轮的炮击发生，尽早离开才最安全。
然而，当她把游默的脑袋一扶正，手感就不对了。
手感不对的位置来自游默头盔的后半部分，勾头一看，她就懵了。
碎了！
头盔的后半部分居然碎了！
显然，游默在被冲击波掀飞的时候，后脑撞上了这块石头！也就是说——
完了。
时雨哭了。
因为一切都结束了。
有毒气体渗入到头盔内，没有生物能活过三分钟。
上一次哭的时候，是她亲手毒死了自己的九个姐姐。这一次哭，是因为一个真正对他好的男孩，死在了她怀里。
林肯说得对，她对游默是有真感情的。虽然达不到恋人的高度，但从进俱乐部开始，她就对这个处处给她帮助的男孩充满感情。那是她渴望的真感情，是可以用生命来交换的东西。而现在，一切都没了。
她揭开游默的头盔，戴不戴已经没有任何区别。游默的眼睛鼻子嘴角流满了白液，那是中毒的征兆。她终于看到了游默的正脸——那么的祥和，那么的安宁，那么的天真无邪。她回想起和游默在一起的这几个月，虽然时刻揪着心，但她仍旧感觉到了快乐。那是真正的快乐，虽然来自虚假的世界。
人是现实的，而现实又是残忍的。她倒希望所有人生活都在那片号称死生无忧的虚拟世界，这样人世间就不会有那么多的生离死别。她本善良，只不过命运不给她善良的机会。
“嗯……额……”
她听到了气音，那是从游默喉咙发出来的。气息微弱，但还是被她感应到了。游默还有一口气，但那有什么用？即便地球上的毒气立刻被净化，游默也已回天乏术。
“我是个坏人！我是个坏人……”
她把游默搂在怀里，抚着游默的金色头发哭喊。她想和游默交底，可已经来不及。游默的眼睛已经无法睁开，游默的意识已经溃不成军，无论她用多么大的声音喊，游默已经听不到。
但——
有东西能够听到。
这个东西不仅能听到，还能感应到！
她的防化服的腰包在发光！一种愈发明亮愈发刺眼的蓝光！
她解开腰包掏出那条灵神项链，无艮珠内那条如烟如雾的东西在上蹿下跳，似乎想要冲破宝珠，回归自然！
她当然不知道那是一条活灵，也不知道这条活灵该怎么用。她的耳边响起了一个似有似无的声音，这个声音牵制着她，指导着她，让她不知不觉中捻起吊坠上蓝光爆射的宝珠，而后用力一捏！
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宝珠被捏碎。那条活灵脱手而出，蛇一样攀上游默的脸面，然后从游默的眼睛里钻入——
然后呢？
没有然后了。
因为下一秒，峡谷仿佛被外来陨石击中了一般猛地一震，她被无名之力震晕了。
刚刚飞到峡谷上空侦查战况的直升机从天上垂直掉了下来，因为仪表突然间全部失灵了。
刚刚还在调用一切可用资源寻找游默的God眼睛一眨，因为无线连接突然中断了。
刚刚被四名军警押进电梯的师云琸四周一暗，因为电梯突然停下了。
刚刚被关进警备队审讯室的鲁大道双眼一黑，因为审讯室突然断电了。
刚刚还瑟瑟发抖的高渐安身子往前一冲，因为车载系统突然出现了故障。
刚刚还在劲爆音乐下扭腰摆臀的少男少女都停下了，因为整个地下城中区突然都黑了。
刚刚从办公室走出来的静姝感觉地面一颤，因为有个不明物体突然撞进了石龙谷。
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云岭城内城外几乎所有的电子设备突然遭受了一股极强的电磁干扰，威力不亚于一场发生在地表的太阳风暴。
只有一个人知道发生了什么。
因为他的本职工作就是干这个的。
“唉……”他叹了一口气，不知道该喜还是该忧。
没有他的引导，灵神附体就是这么危险的事，何况那还是王灵。他的面前有一段非常模糊的影响，那是近地轨道上的通讯卫星突破层层雾障拍到的。画面内，一个瘦小的身影从峡谷内一跃而起，无头苍蝇般飞升了数百米，然后一头扎入下方的山脊，将山脊砸出一个剧场大的坑。接着又冲天而起，迅猛落地，砸出一个坑。再冲天而起，迅猛落地，砸出一个坑。再冲天而起……
直到能量宣泄完毕。
四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