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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害了她。”
珊瑚城，云雨湾海滩，游默坐在温暖柔软的沙地上，神情沮丧地低着脑袋。黄橙紫就坐在他身边，双手抱着膝盖，心情也不好。
“不关你的事。这种事情谁都想不到，你也不要自责了。”
游默难掩悲伤，“我知道这段时间婉儿的情况很糟糕。如果我能站出来，为她做点什么，也许她就不会晚上出门散心，也就不会碰到那个逃犯。如果我再多做一点，她就不会死。”
“人都走了，你还说这些有什么用？只怪命运太无情，不肯放过这么一个纯真的女孩。”黄橙紫看着远方感慨。
白云悠悠，海浪滚滚，无数帆船在海湾内来了又回，好一派盛世繁华的景象。
“我一定要抓到那个混蛋，替婉儿报仇！”一想到那个忘恩负义的逃犯，游默就恨得牙痒痒。
“最终的调查结果还没出来，婉儿到底是不是那家伙杀的，教导员不也没给个定论吗？再说了，那家伙已经逃到了山外，你怎么抓？还婉儿清白的事，就交给教导员吧，你还是好好想想你自己的事吧。”
“你说我们戴个头盔，把意识放在这片虚拟大陆，到底有什么意义呢？除了麻痹身体，让自己爽，还有什么意义呢？”一时间，游默愤懑得像个摇滚青年，“除了玩玩玩，我们什么都做不了！”
“你为什么总要纠结意义这两个字呢？我们活着，是为了意义吗？只要安全、舒适、不磕磕碰碰就好啦，管他有没有意义呢？”黄橙紫认认真真地反驳他。
“人，真的不需要创造价值么？那我们进化得这么高级，有什么用？”
“你觉得你很高级吗？”黄橙紫觉得这时候吐槽他很有必要，“你少自我感觉良好好吗？你从一只猴子进化到现在这副模样，也没有太多的改变啊！你还不是要吃饭、喝水、拉屎、睡觉？你再高级也只是哺乳动物啊！别装模作样了好吧！”
一直以来，游默给黄橙紫的标签都是粗暴、野蛮、说话刻薄、不讲道理、偶尔还爱哭。硬要说几条优点的话，那就是心地善良、为人仗义，偶尔有点小可爱。可黄橙紫的优点绝少发挥在他身上，正如刚才这番贬低他的话。放在以前，这番话说完他肯定暴跳而起，然后从进化论到人类发展史到生物学到各路专业学者的研究结果等等各个角度反驳她，以证实人类就是地球上最高级的生物。但现在，他不反驳了。
他忽然发现，黄橙紫的脑子里有一座金矿。
黄橙紫说错了么？
没错。
人的智力虽然增长了，但增长到了很夸张的程度了吗？
没有。
人的寿命虽然延长了，但延长到了几百年的程度吗？
没有。
人的体格虽然变强了，不，人的体格较之原始人还不一定变强了。人的组织结构不一定比猴子要复杂。人和原始人想比，最大的区别是体毛变少了。体毛变少了，这能看作是高级？
从第一位智人诞生开始，人类社会经历了几百万年，而人的躯体几乎没有任何明显的进化，与科技相比，这简直是在原地打转。住在高山上的人，怎么没进化出翅膀？住在海边的人，怎么没进化出腮？我们无时无刻不需要电，怎么就没进化出自己发电的能力？我们无时无刻不需要光和热，怎么就没进化出自己发光发热的能力？
环境没变吗？
变了呀！
这几百万年来，人怎么尽顾着造工具，不把自己给进化了？
从某种角度来说，人体本身，并不是什么可塑之才。真正可塑的，是机械体。机器能做人本身做不了的事情，它们从0到1，从1到无穷，在短短几百年的时间内称霸全球。这些可塑性无穷的铁家伙，才是真正的高级。
唯一能让人引以为傲的，是智慧生命。而人现在正在做的，正是把自己的智慧生命附着在这些铁家伙身上。
“我们这群不需要进行智慧输出的人，跟被圈养的猪没有区别。猪需要生活的意义吗？很明显不需要。猪只需要快乐地吃，快乐地喝，快乐地长肉，然后快乐地死去。”黄橙紫再一次用语言证明了她脑子里有金矿。
“所以，我们是猪。”游默附议她的话。
“对，我们就是一群猪。既然是猪，我们就过猪该过的日子。进化成人这事儿不归我们管，我们也管不。”黄橙紫倒是把一切看得很淡。
“但，当猪真的好吗？这不是退化么？这不是我们所知的进化论啊！”
“进化就一定要往好的方向发展吗？地球进化到现在，还不是给核弹炸废了？！一个普通人，在这种环境下是做不了什么的，除非你有超人那么厉害。可超人是外星人啊！这个世界有外星人吗？就算有外星人，那有像超人那么厉害的外星人吗？所以啊，作为一只土生土长的猪，你还是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别想那么多了。”
游默快要被她说服了。
他的所有男儿志向，他的所有理想抱负，此刻正在被黄橙紫的“土猪论”重重包围纵情绞杀。有那么一刻，他很有诚意跪了下来拜黄橙紫为师，让黄橙紫教他如何当一只做好本职工作的猪。他觉得黄橙紫是他的指路明灯，在黄橙紫的引领下，他能奔向一个美好到爆的未来。
但他还是冷静下来，坚定自己的立场，“不对，这种情况是不合理的。所有人都应该有智慧输出的权利，人不应该在十几岁的时候就被划分为创造者和享受者。”
“那我现在采访一下你，”黄橙紫握起拳头当话筒，假模假式地推至游默下巴，“总裁少爷，作为一名拥有特殊金手指的享受者，你不满足于现状，你还想怎样？或者，你有什么计划改变这种现状？”
游默双手撑在沙地上，“呃……暂时……无可奉告。”
“那你有没有考虑过，这群猪的幸福指数很高，他们本来就不想进行智慧输出。当你把他们扔掉的担子重新捡起来并塞回到他们手里时，你猜他们会不会从交换机里跳出来咬你？”
“这……”
游默无言以对。
他忽然有种被黄橙紫骑在背上用鞭子狠抽屁股的感觉。这种轻度受虐的感觉无法描述，但他非常喜欢。
这就是驯服感。他根本就没有意识到，他就要被面前这个脾气不太好的女孩给驯服了。
“我真是脑子进水了，跟你说这些鬼话。”黄橙紫起身要走。
“哎，你去哪儿？林肯他们三个应该快回了。警备队也是有病，又来调查一次。”
“尿尿！”黄橙紫头也不回。
好家伙！游默右边眉毛往上一挑，脑子转活了，“一起啊！我也想尿！”
“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