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两手准备

夜深，石龙谷，流浪者营地，头领办公室。

视频连线断掉，张头领长舒一口气，全身乏力地靠在椅背上。

抬手抹掉额间的汗，腰又开始疼了。双手背到腰后，用力捶了捶，而后抖擞精神，开始草拟和谈条款。

和地下城谈判，还有不到三周时间。这将是决定营地内数百人生死存亡的关键一战，他必须打好。胡治同是所有流浪者的死敌，又有新来的高婉秋撑腰，他没有多少胜算，但最终结果，只要能保证大家的长久安全，他的使命就完成了。

希望和谈顺利，别出什么岔子。他这样想着，并且打开了其他愿意和谈的首领发过来的资料包。

刚打开资料包，门便咚咚两声敲响了。

“请进。”

静姝和神情憔悴的吴疆走了进来。

“爸，你找我们？”

张头领直起身，示意两人坐下，“嗯。老三，你还行吧？”

吴疆微微点头，示意自己没问题。倾注了所有心血的白狐一死，他和奇幻世界的联系就都断了。他没有责怪静姝在最后时刻没守住秘密，他只恨那个姓黄的家伙处处与自己作对。他知道自己现在实力太弱，没有任何话语权，终归有一天，他要让那些伤害过他和家人朋友的仇敌都付出同等的代价。

张头领并不希望黄执和吴疆因为某些不必要的事情而徒生误会，即便是虚拟世界，大打出手在他看来就已经有些过了。黄执是营地的功勋元老，对营地的存续与发展至关重要。吴疆是营地的青年代表，营地的未来迟早会负担在他身上。双方若不能精诚合作，营地便难言未来。

“老三，你长大了。很多话，不用我说，你都能明白。吴头领是爽快人，你当然也是。有些恩情，我们当还必还。有些仇恨，我们当报必报。有些往事，我们当了必了。不瞻前顾后，也不拖泥带水。我希望你能振作起来，帮我一起解决营地现在面临的困难。”

吴疆懦懦点头，不回话。

能够让他远离交换机，张头领就已经很欣慰了，这时候要他振奋精神热血四溢，也不太现实。扭头看向静姝，张头领稍稍使了个眼色，就道出了叫他俩来的主题。

“小姝，营地最新的状况，统计得怎样了？”

静姝坐直身体，向前微倾，“差不多统计好了。食物和饮水，目前基本能够满足生产生活。现在最缺的，还是抗辐射药品和婴幼儿营养品。另外，工程部汇报，我们的空气过滤设备老化严重，搜索队已经在加紧寻找能够替代的净化设备和过滤材料了，希望能够尽快补上。”

净化空气，是流浪者营地的头等大事，也是头等难题。三个月前，正是因为空气净化材料短缺，吴头领才冒险偷袭了地下城，由此招来地下城报复。

“我们还有多长时间。”

“工程部初步估计，三到四个月。”

静姝知道，三到四个月，其实已经是高估了。父亲这么轻易接受地下城的和谈，空气净化问题是一个重大因素。没有可供呼吸的新鲜空气，营地将会遭遇灭顶之灾，山外那么多营地都消失了，绝大部分也是因为空气原因。

“我能做些什么？”吴疆抬头插话，干白的脸上多了一丝血色。

张头领扭头看向他，顿了两秒后，开始透露具体情况，“目前，我们这边有十个营地接受了地下城的和谈。十个营地加起来，有将近七千人。我们的第一目标，是实现双方关系正常化。让地下城解除对营地的封锁，并提供物资援助。”

“所以，我们要放弃武装，对吗？”吴疆插话。

张头领深吸一口气，而后点点头，“是的，这是和谈的基础。”

吴疆脸色很难看，“我爸在世时，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枪在人在，枪亡人亡。他不止一次跟我说过，无论什么情况，流浪者都不能放下武器。放下武器，意味着任人宰杀。城里人是真心想与我们和谈吗？即便我们最终接受了招安，也不见得他们会履行和谈承诺，不是吗？”

“这不是盲目无知的野蛮时代。”张头领听出了他话里的质疑，揉揉腰部站起身，“我相信你父亲，也教过你这样一句话：天下大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而合，才是大势所趋。地球的面貌虽然改了，人口分布也都变了，但大融合一定是未来的发展方向。地下城垄断了人类赖以生存的所有资源，未来五百年，世界都将由各大地下城主宰。而我们，根本就熬不过五百年。”

“那我们为什么不召集盟友，组建军队，打入地下城，夺取地下城的控制权？地下城的管理者们哪一个不荒淫腐败？所谓的联合政府，不过是秋昶集团的一颗棋子，哪有替全天下的人们着想过？张叔，你一直在批判联合政府懦弱无为，你一直在痛恨他们将那么多人力送去虚拟世界享乐而不用来建设家园，你一直在批判他们使用愚民政策导致无数人丧失了人生价值。现在，你真想让营地内的我们，变得和城里那些浑浑噩噩的人一样吗？”

静姝听出来了，吴疆从骨子里是反对这场和谈的，“三哥，环境变了，我爸也没有选择。”

张头领确实没有选择。他何曾不想召集盟友组建军队打入地下城，可他有自知之明，他根本就没有这么大的能力。吴头领在世时，还有得一拼。可现在，谁都无法在一盘散沙中竖起大旗。吴疆兴许可以，但却太年轻，营地根本等不起。

“和地下城虚耗下去，营地早晚会被日渐枯竭的资源拖死。三哥，我希望你能理解我爸的难处。”静姝继续解释，如果说吴疆还能听进别人的劝告，那这个人只会是静姝。

吴疆冷着脸点头，“行，我明白。但让我和胡治同坐在一张桌上，我肯定会杀了他。所以，除了和谈，其他事情我都行。”

张头领早已猜到他不会参与和谈，“和谈能不能成功，还言之过早，我们也必须做两手准备。这间石堡太小了，也不可能长期运行，我们急需一块新营地。宜居地下城有我们的眼线，据可靠情报，地下城大部分人将会在近期整体迁入云岭，这对于我们来说，是个好机会。所以，你们，有信心前去探一探吗？”

静姝和吴疆对视一眼，双双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