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心碎离开

有时候，它是被风吹破的蛛网。

有时候，它是晴天骤起的惊雷。

有时候，它是情人离去的目光。

有时候，它是一落千丈的眼泪。

它是年轻的皮肤，但却布满了苍老的皱纹。

它是顺滑的玻璃，但却惊现了斑驳的裂痕。

它是转瞬即逝的流星，划得愈快，砸得愈沉。

它是屋倒房塌的地震，靠得越近，毁得越狠。

它是心碎。

即便成渣，也能刺得你浑身疼痛，无可排解。

轰隆一声，蓝衣少女的心，碎了。

这时候，被红衣幻狐诱导、仍在玉门山赶抄近路的黄执，忽然听到了一声莫名的惊雷。没有来源，却炸得深沉。

眼泪再次涌出了少女的双眼，这一次，不带任何喜悦的成分。

她想转身离开，但双腿不听使唤，顽固地卡在原地，像墓碑。

她抽抽鼻子，尽最大努力控制情绪，这是她仅剩的机会，如果放弃，就没了。

同样扎心的还有静姝。

同为女人，她当然知道这句话绝不亚于一滴肝肠寸断的毒药，一柄刺穿心脏的刀子。她答应过吴疆，要配合他完成这出戏。她已经故意露出了很多破绽，但这个痴情的傻姑娘根本毫无察觉。

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她后悔答应吴疆来冒充黄执了。虽然花妖只是NPC，但代入人格之后，早已与自然人无异。她是医生，却在伤人，这是无可争辩的。

她忽然想通了一件事：机器人之所以没有灵魂，是因为它把自己的灵魂，全都给了它爱的人。

花妖毫无保留地爱上了一个人。既然毫无保留，那还需要什么灵魂？

蓝衣少女抽抽鼻子，用手背将眼泪擦干，露出漂亮又可爱的笑脸。

“你骗我的是吗？”

静姝哽咽了。剩下的狠话，她说不出口。

这还是虚拟世界吗？为什么喜怒哀乐惊忧恐全都这么真实？NPC真的没有情感吗？她自己不就是代入人格的NPC吗？

不对。

这么做是不对的。黄执对她有恩，如此伤害一个深爱他的女孩，肯定是不对的。

她演不下去了。

吴疆看出了她的迟疑，这个时候如果露馅，那就前功尽弃了。他用坚定的眼神看着静姝：不管怎样，都要让花妖死心。

静姝依旧迟疑不语。

没办法。

小蝶转身，扬手，啪——

一巴掌扇在了蓝衣少女的脸上。

“贱人！都说不认识你了，你还愣在这里干嘛？”

以蓝衣少女的法力，躲过这一巴掌轻而易举，但她没有躲。

为什么不躲？

因为她从来都不相信，他会伤害她。

他的爱护她、保护他、珍惜她一生一世的誓言，早就变成了代码，写进了她的核心程序。

他绝不会伤害她，也不会容忍其他人伤害她。

她坚信这一点，所以小蝶的巴掌扇来时，她没挡，也没用动。

“你记得我。你的眼睛告诉我，你明明记得我。所以刚才，你是骗我的，对吗？”她扬起脸，再问。

吴疆扭头看着静姝，只要她再多说一句狠话，花妖就会死心。但无论如何，静姝都说不出口。

没办法。

啪——

又是一巴掌，蓝衣少女依旧没有躲。

这一巴掌很重，白净的鹅蛋脸上，分明出现了手指的印迹。她抬起脸，嘴角洇出了血渍。

静姝惊恐地看着吴疆。从什么时候开始，为了达成目的，他变得如此无情了？虽然花妖不是真人，但动手打她，真的有必要吗？她拉住了吴疆的手，以防止他继续伤害花妖。

“你走吧！我真的不认识你！”静姝说出了狠心的话。

蓝衣少女的眼泪，再次控制不住流了下来。她拉住静姝的手，情绪激动，“为什么？为什么你要骗我？我到底哪里做得不对？我到底哪里做得不好？为什么你要离开我？”

静姝僵住了。

吴疆知道，继续拖下去，两人迟早会暴露。于是他反手抄到静姝腰下的剑鞘，拔出长剑按在静姝手里，同时托着她的手掌，提前结束这一切。

长剑精准刺穿了蓝衣少女的心脏，锋刃带着鲜血，从后背穿出。

静姝张大嘴巴，懵了。

少女看着长剑，懵了。

紧接着，小蝶正手一掌，直打蓝衣少女的右肩，长剑从胸腔退了出来，少女向后连跌数米，当场昏死过去。

小蝶从怀里掏出一包药粉，快步上前撒在少女的伤口处，而后拉着懵在原地的静姝跑开了。

这一幕，被一路保护少女前来的黑衣护卫和六名剑客，完完整整地看在眼里。待到他们从远处跑来，凶手已经远远遁去。

树丛之后，静姝甩开吴疆的手，脸色阴得像是要下大暴雨。

小蝶一挥手，将她恢复成了普通的乡间女孩模样。

“你在干什么？”她冷冷地问。

小蝶将药粉包装纸随手扔掉，“这种药粉，与黄执的白龙焚火剑的灼伤效果类似，如果不撒粉，就会露馅。”

“我问你在干什么？！你为什么要杀她？！”静姝提高音量，情绪激动。

“我没有杀她，她暂时死不了。如果路上不耽误，她就有足够的时间回幽林鬼地。树鬼有鲛鳝精魄，能够救她一命。”小蝶解释。

到了这里，静姝总算明白了吴疆的意图。他想通过花妖，挑起树鬼和黄执的冲突。一旦树鬼和黄执打起来，他就能趁虚而入，占领毛人族禁地，一举获得所有鲛鳝精魄。

“你在利用黄叔叔。”

小蝶沉默不答。

“三哥，你变了。”静姝痛心。这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甚至毫不留情的做法，她不能接受。

“我也没有办法！”小蝶提高音量，自己也感觉很委屈，“他等级那么高，实力那么强，自始至终都不肯帮我，一丝一毫都不肯，我能怎么办？我不是没有求过他，但他根本就不理我，我也没有办法啊！”

“就算他不帮你，你也不能这样陷害他呀！我们现在做的事情，算什么？”

“我是狐妖，跟树鬼不是同一级别，我根本就不是树鬼的对手，但他不一样。离开了幽林鬼地的树鬼，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只要他要杀了树鬼，就能获得大量的经验和金币，我也能得到鲛鳝精魄。这是双赢好吗？”

静姝摇摇头，启动了退出程序。“借口，这都是借口！”

“静姝，你会帮我保密的，对吗？”

静姝不答，心碎离开。

乡间女孩慢慢恢复清醒。

陌生的白衣女子，莫名其妙的位置，女孩环顾四周，顿时满脸惊疑。

“请问，这里是——”

话到一半，就结束了。

她实在没法问出口。

因为，她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