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坠落边缘

“大事不好了！！山本他想要从屋顶跳下去！！！”

第二天一早，校园的空气仍陷在清晨的慵懒中时，一个同班的男生忽然间“唰――”地拉开班门，慌里慌张地闯了进来。

还没有上课，教室里学生们闲聊散漫纷纷扰扰的，这一下全部安静了，齐刷刷看向他。

寂静片刻后班级里响起此起彼伏的质疑声。

“山本，我们班的那个？”

“不可能不可能，阿武不会那样做的！”

“竹内，有些事情可是不能随便开玩笑的啊。”

闯进来的男生担心别人不信自己似的奋力辩驳道：“那家伙昨天放学后练习棒球，好像把手腕弄骨折了，现在正站在天台呢！！”

看见他不像作假的表情，大家总算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短暂的停顿后，学生们慌忙七嘴八舌地急急讨论起来。

“怎么办……谁快去劝劝他？！”

“伏见，你平时不是和他关系不错吗？！”

“还有泽田也是！”

泽田纲吉还愣在原地，你已经借着敏捷的动作推开门板，第一个冲出去了。

这个时间是快要上课了。

走廊里面十分安静，两边的教室似乎都在逐渐肃静下来。朦胧的光线下，你只听到脚下的室内皮鞋踩在水磨石地面上，发出巨大的啪嗒啪嗒声响。

在你之后跑出来的b班学生们速度跟不上你，只跟在你的身后冲你大喊。

“加油啊！！”

“快去快去！！”

“拜托你了伏见！！”

冲到了走廊的最左端楼道口，一口气爬上了倒数第二层。

最后连接着天台的半截楼梯顶旁那扇通往天台的门果然被打开了，在你仰视的角度中，露出蓝的刺目的天空。

平时的锻炼运动在这时显出了效果，你并没感觉到多累，呼吸还算平稳，只是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不需要这么着急。

这是《家庭教师hitman reborn》里的既定剧情，山本武是肯定死不了的，泽田纲吉会把他救下来……

…………但是被编入女性向游戏就不一定了。

这已经不是那个以泽田纲吉为主人公的动作游戏了，而是以你操控的玩家为主角的游戏。那么这件事说不定也变成了山本路线的一个重要事件，根据玩家的行动，结局可能也会有所不同。

这些情节在游戏机平台上时只是一带而过，但是真正，――或许还算不上真正――，参与进去后还是免不了被代入情绪波动。

……应该不会真的死人吧，你记得这个游戏……

……它有r18分级来着。

也有说过可能会有令人不适和血腥场面，这么说来之前看见妖魔时候的场景就很令人不适了。

…血腥场面。突然觉得现在的境况危险了起来。

不管怎么说，还是赶紧去看看吧。

你吸了口气，直接步上了台阶。

～天台上～

头顶四面环绕的天空蓝的夺目，在高处，长风似乎也格外喧嚣。

你一眼就看到了目标，在空旷的天台地面另一端围绕的外围铁丝网外，一个白衬衫的背影正靠在那里。

从后面可以看见他的右手打了石膏绷带，吊在胸前。少年低着头，似乎在看高空下面的风景。

再次留意他的肩颈，那里依旧什么也看不到。

你微微呼了口气，用较为平淡的声线开口：“阿武，这里并不好玩。”

男生没有转过头。

过了一阵子，那个平日里都很爽朗的声音才沉闷地响起。“又不是为了好玩。”

你向前走了几步，站在空地中央：“你昨天又留下来练习了吗。”

“……嗯。对不起。”

后面的大部队在这时也终于赶上了，纷纷杂杂的脚步声登上了屋顶。

然后是同学们着急的劝解声。

“山本，你这个玩笑开大了啊！”

“小武，别想不开啊……！”

“天台的围栏早就生锈了，快要断了！”

然而山本只是无动于衷地笑笑，“嘿嘿，抱歉啦……我没有在开玩笑。”

你很想劝他点什么，但是又觉得什么话也没有用。

山本武目前的这种异常状态，总的来说应该并非棒球练习上的不顺利导致，而是你昨天一刹那间看到的那些“妖”导致。

不知道泽田纲吉在哪里……里包恩应该很快就会把他踹过来了吧。

毕竟山本武是里包恩看好的家族成员，不可能放过这个招揽机会的。

只是山本武站在这里后迟迟没有往下跳，你猜测他的心中依然存在着有求生的本能。他本身明明一个内心比较强大坚毅的人……也许现在心里正在挣扎也说不定。

“如果今天你跳下去的话，我们，在这里的所有人，还有山本君的父母，都会很伤心吧。”

“就这样放弃的话，以后也无法再打棒球了，即使这样也无所谓吗？”

搜罗着无关痛痒的劝解，你说着一些自己也知道没什么大用处的话。

“对不起，我果然还是、”少年的声音在风中飘忽不定：“棒球之神想必也已经抛弃我了，这样的我，还拥有什……”

“――呜哇啊啊啊！！”

就在这时泽田纲吉像是被谁推了一把似的从人群中冲出来，一屁股跌坐在你脚边不远处。

他吃痛地摸着脑袋。“好痛痛痛……”

……不知道为什么，在这种沉重的氛围下他突然闯出来，说真的，有点喜感。

连沉闷的空气好像也被打消了一些似的。

山本武也不禁侧过来看了他一眼：“……阿纲。”

似乎是感觉到对于泽田纲吉有话可说，他终于第一次转过脸来。

“如果你是来阻止我的，那你就白来了。你应该能理解我的心情。”

山本武奇怪地翘着嘴角，带着一种有点惨淡的微笑说着，“你一直被人叫做废柴纲……应该知道那种感觉吧？无论做什么都不顺利，真想一死了之。”

平时虽然泽田被所有人叫做废柴纲，山本武都仿佛没有听见一样打着哈哈一脸爽朗，让人怀疑他是不是天然过头，对这种略为阴暗的一面毫不知情。

这还是他第一次如此直白的提起这件事，果然心里还是一清二楚的吧。

“啊……那个。”

泽田纲吉明显愣住了。过了一会儿他才抓了抓头发，不好意思而紧张地低下头，“……不是的。”

他看着地面启口道：“山本，你和我不一样――”

“是吗？是啊！”山本却好像微妙地被激怒了，他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嗓音拔高，“不愧是最近受人瞩目的阿纲同学，和我不一样，是个优等生呢！”

“不、不是那个意思！！因为我很没用啊！”

泽田纲吉大吃一惊，手忙脚乱地伸出手来解释：“我从来不会像山本你那样，那么执着地投入到一件事里……虽然嘴上说着‘要努力’之类的空话，实际却什么也没做……！”

“而且我，脑筋也不灵光……明明一起在补习，可是课本上的知识山本君能轻易看明白，我却无论被教几遍也只能勉强记住一点……还要连累伏见桑。……每次这个时候都会觉得，自己实在是很没用。”

说着说着，他似乎自己也沉浸在了自我埋汰的世界中，消沉地垂下脑袋。

……喂，不要在这个方向上自己被自己说服啊！

“所以，”棕发的少年握住了拳。“我和山本君不一样，从来没有因为不感兴趣或者受到挫折而想去死……从来都没有过那样惊人的想法。其实，我是那种死到临头才会后悔的没用的人，只会想着，早知道要死，还不如当初拼死努力一下……所以，我是无法理解你的心情的。”

“……”

眼看着泽田纲吉自己也要放弃了一般，好像就要离开。山本武却因为这话而产生了动摇，而抬起头。

“等一下，阿纲。”

在这时，敏锐的观察力让你注意到他手下早已生锈的铁丝网，在山本掰扯的力度下微微晃动，发出低微的声音。

…………

你果断走上前，抓住了少年的手：“山本君，把手给我。”

异变就在这个瞬间产生。

“咔嚓”、的一声。

少年抓住的那片铁丝网似乎不堪负重一般发出脆响。然后，断裂了。

你：？？？？？

泽田纲吉：“…………噫咿咿！！！！！！”

围观群众：“………………！！！！”

失去借力点，山本武的身体顿时不可挽回地向后倾斜。在楼房侧边陡峭的风景中，他错愕般地睁大了眼睛，淡淡的眼瞳里倒映出变色的天光和云。

在意识到什么之后，少年眼神一凝，松开手掌挣脱你们原本握在一起的手。

仅仅在下一秒你用力反握住他的手腕。

尽管身体先于大脑做出了反应，你的力气还是太小了，试图拉扯未果，你和他连带着一同从蔚蓝天空的边缘坠落了下去。

――。

失重感。

剧烈的气流猛烈地吹在脸庞和身上，你根本睁不开眼睛。

风在耳边呼啸而过，扯碎了头顶一切变了调的尖叫。

天空和地面似乎颠倒了。

头上是楼面与高空之下模糊缩小的灰绿色块，脚下是墨蓝洁净、无际到似乎要将人吸入的深邃青空。

脸被吹的很痛，坠楼的感觉做的也太真实了吧。

如果就这么下去，是不是会回收一个死亡end？

那么这个end是到什么地方结束，什么时候切断你的意识回到游戏主界面，该不会是一定要你在水泥地上摔成泥真正咽气才进入结局吧？

这个场面可真是够血腥的，别说r18，r80也打不住吧。

大脑中胡思乱想着。疾风将你身上的布料吹得凛凛作响，黑发张牙舞爪狂飞乱舞，在高空，骤风凶相毕露，你被裹缠拉扯，不得自主。

急速的坠落中，你突然感觉手被用力握住了。

下方的男生吊着一只胳膊，艰难地伸出那只完好的手来，摸索着，在气流的阻隔里单手抱住你的身体，接着缓慢地弓起腰，似乎是以保护者的姿态翻过身子，背着风挡在你的下面。

虽然看不见对方的眼睛，不过你想此时他也许眼神锐利，如同一把刀剑。

即使在把一切都吹的冰凉的狂风中，隔着衣料也感受到了对方高的出奇的体温。

大脑里血液逆流般的哗哗喧腾，耳膜处骤风鼓动的嗡鸣，还有噗通、噗通，如擂鼓般疯狂作响的心跳声。

你的大脑很乱，却又仿佛出奇的冷静。

是恐惧吗？或许吧。……但是，在些微的畏惧下，是蛰伏在心头强烈的紧张和亢奋感。

动荡不安的战意在凛凛飓风中扫过脊梁，有剧烈的情绪充满了胸腔。夹杂混沌成一团的复杂情绪里，其中一丝是淡淡的不甘，那是源自从发现自己在异常元素下无法改变山本的想法起就感受到的对现状的无能为力，和对自己这份无能为力滋生出的潜在愤怒。

如果你的能力能做到什么就好了，如果拥有能扭转现状的能力就好了，明明发现了症结却无法应对，不是很久之前就决定不再将自己置入这种境地了吗！

大脑思绪千头万绪在飞速滑逝，突然间，好像一切都静止了。

沉寂的系统响彻脑海：

【进入，灵光状态！】

【灵感获得，检测到事件相关元素：伤…………再次检测到事件相关特殊元素：妖。检查到灵感与属性栏内个性安置空位产生感应，是否进行融合？】

………

被里包恩打了死气弹的泽田纲吉突然爆发小宇宙，大叫着“拼死也要救下山本和宁宁！！”从楼顶跳了下来。

在他凶神恶煞地来到山本身旁的一瞬间，你仿佛看到那些变换着形体的眼珠妖魔被少年头上的火焰点燃，痛苦地嚎叫着被燃烧殆尽。

一颗连缀了些许黑泥，又缠绕着耀目火焰的眼珠滑过你的脸旁，似乎发出了尖锐凄惨的叫声。

你偏了偏脸，在它擦过的刹那间感应到一股来自内心的阴冷。

这就是所谓的灵异，如果没有进入那个世界或者机缘巧合，就在遭遇它时毫无反抗之力的东西。你在心里默默记忆。

……最后的情况是山本武仰面抱着你，被泽田纲吉公主抱着降落在地面上。

俄罗斯套娃啊这是。

找回重心的同时，系统也传来了通告。

【融合结束。已觉醒第一个性：代受罪刑，可在属性栏进行查看。】

【奖励中型血液补充剂x3，奖品已发放至物品栏。】

【代受罪刑】

效果：嘴唇接触目标单位局部受伤部位/嘴唇，持续三秒及以上可将目标单位所获伤势/疾病/负面状态置换至己方身上，时长视严重程度产生波动。每日不定量获得血液补充剂/状态解除剂。

状态一：置换中低等级外部物理创伤与疼痛、低等级疾病。每日获得小型血液补充剂（玩家使用）x1。（累积置换伤害值：0/300）

状态二：？？？（未开启）

状态三：？？？（未开启）

伤势、疾病、负面状态……

这是融合了物理的伤元素和让人心灵陷入异常的妖元素的产物……覆盖了一切会在人身上造成的伤害，这就是你所渴望的扭转现状的能力吗。

看起来有点圣母。不过配合血瓶来用，对经纪人来说确实是个实用技能。

只是补充剂是限定玩家使用的话，也就是说玩家相当于中转站，定额的伤害通过转移到玩家身体上被治疗……

你初步查看完自己的新个性，对着属性面板心里还在思考，猝不及防地忽然往下一坠。

回到地面后，泽田纲吉头上燃烧的死气之炎就就渐渐消弱，最后缩成一撮火苗消失在空气中。

弱鸡的他顿时无法承受手中的重量，把山本武啪叽一下摔在草地上。

被后者抱在怀里的你也跟着啪叽一下震动了一番，在作用力下印在了山本武的怀里。

…………你嘶了一声。

首先感受到的是身下男生身体炙热的热度，和身体挤压相贴的触感。

犹豫猝不及防下缺乏支撑点，你的整个身体都依凭在对方的身体上，两人在重力作用下紧紧地贴在一起，你的腿交叠在他的腿上，向下的胸部所感受到的挤压感尤为明显。

……虽然外表看着高高瘦瘦，但果然还是男孩子。一旦近距离接触，就会感觉山本武骨架真的很大，包揽住你的全身还绰绰有余，身上也是硬邦邦有韧性的肌肉，散发着热量。

你的脸紧紧压在对方的肩膀，抿起的嘴唇贴在少年凸起的锁骨末端，由于鼻尖以上探在他脖颈间的空挡里，狭小的空间内，呼吸结出潮热的水汽。

山本的耳颊边的黑色碎发搭在你的鼻头上，你的鼻腔间满是男孩子身上醇厚的男生荷尔蒙的味道，不难闻，只是有点陌生。

少年白衬衫微硬的衣领扫过你的脸颊，近距离在余光里形成一片模糊的纯白。

…………

……能感觉到山本武像是创后过激反应一般，手臂死死地勾在你身后，抱住你的背部。

你闷闷地开口，说话间嘴唇摩擦过他的皮肤：“山本君，我们落地了。你的手臂不还在骨折么。”

“………”他没有动。

“放开我吧。”

男生僵了半响，桎梏在你背后的手臂才略微放松了一些。

感受到身后的束缚放松，你微微起身，挣脱开手臂的捆缚。

少年的手顺着脊背，流水般滑落到你身后。

你膝盖跪在地面坐在他结实的腰腹上，撑着山本武竟然很硬朗的胸膛仰起上身。

从居高临下的俯视视角可以看到少年表情僵硬，视线无焦点地注视着半空。

见到你动作，山本才空茫地把目光定你的身上。

视线相触，他怔了一下，若无其事般露出往常一样爽朗的笑容：“啊哈哈，阿宁，还真是危险的经历啊。”

旁边的泽田看着你们的动作似乎发出了惊慌的声音，但你不为所动撑在山本的胸膛，面无表情地看着身下的男生。

两侧绵密的长发垂到他的脖颈前，发梢扫到了山本的下颚。少年处在你身体的阴影下，棕黄的眼眸还在同你对视，脸上清爽的笑容却些微不自然起来。

就这样面无表情地盯了他很久，直到山本武收起了脸上的笑。

他不自在地微微动了一下胳膊，但不知为何在下一秒又颤动一下，僵住了身体。

你开口说：“太愚蠢了，山本君，你跳楼就只是因为折了一根手臂吗。”

“……”

对方似乎在注意别的方面，有点不太专心。

你只好微微俯下身，少年有些游离的视线便像是被磁石一样被你吸住。他盯着你，身体随着你的靠近而紧绷起来，沉默的眼睛目不转睛地径直看着你，却没有躲避你的接近。

于是在泽田纲吉“咿咿！？！”的叫声中，你俯首轻轻吻了吻他手上绑起的那根小臂。

绷带粗糙的材质磨着嘴唇，有种纱网的质感。但嘴唇依旧可以触碰到赤.裸的肌肤。

抬起眼睛，你看见少年颜色淡漠的眼瞳微微动摇。

他凝起眼眸，像是发现了什么目标一样，眼睛越来越亮，如同战斗前般眼神专注地抬眼注视向了你。

……是错觉么。有种被锁定了的感觉。

无暇深思这突然浮现的感觉，你继续看着他说：“山本君，我很生气，请你下次不要再这样做了。”

“你的伤势我来承担，既然如此，性命也请你代我好好保管，因为现在，那也算有我投入的一部分资产了。”四目相对，你如此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