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往事

接着轮到苏续开车，三人继续赶往下一个目的地。

其实按照苏断的状态，他真有种直接回家的打算，大中午的就喝了不少的酒，昏昏沉沉地跑去走亲戚也不算个事儿。然而，他可没有更多的时间瞎混了，要知道娱乐圈里的一分一秒那都意味着名和利。

苏断的表叔既是公司录音室的管理员，也是他父亲生前最信任的助手之一，所以公司里最不给苏断面子的人也是他，可是苏断却不敢对这个表叔有什么非议。

跟苏断的阿姨不同，他这个表叔虽然也在公司上班，可是住的地方却是在小镇上，离市中心有一段车程，苏续开到了傍晚，天都快黑了才到了地方。

接到他们的时候，表叔还是那么沉默，但是看到他们还是露出了笑容。

苏断的这个表叔叫做陈科，是苏断姑婆的儿子。说起来苏断他们家也算是跟艺术有点渊源了，老一辈儿的有几个是文工团出来的，还有的在戏剧院里面的呆过，到了苏断父母的时候，就开始了娱乐圈的发展。

陈科虽然平时不苟言笑，可是音乐方面的技术还是很强的，至少苏断知道这么久以来，他在录音室工作就从来没出过错误，甚至乐器设备需要调整，陈科都能独自完成，是一等一的强。

因为在车上有稍微休息一会儿，所以苏断的精神状态好了许多，虽然身上多了点酒气，但是勉强不会有晕的感觉了。

沿着小路往村落里面走，田地里还有旁边的屋舍不少人都像是看奇珍动物一样把目光投向了他们几个，毕竟苏断几兄妹的气质太打眼了，那潮流的风格可以说跟这乡间田地的淳朴格格不入。

其实苏断一直不理解他这表叔为什么要选择住在这种乡野里面，既是搞音乐的，在公司做了这么多年凭他的待遇也不可能买不到房子。

走到半路的时候，陈科忽然问道，“你们上次这里，是几年前了？”

苏瑾掰着手指头算了算，“五年了吧。”

苏续跟着点头，而苏断想了想道，“我有六年了。”

有一年他还在国外的时候，就错过了来这里的机会。但是走了一段，苏断就发现了除了田地之外，其他像是民居都变化挺大的，之前都是那种火砖楼房，不过现在都变成有模有样的小洋楼了。

苏瑾小心翼翼地走在路上，忍不住问道，“表叔，您为什么不到市区买套房子住啊？干嘛非要住在这里。”

“住习惯了。这里清静，也比较舒服。”

这几乎算是一个最普遍的答案，感觉像是敷衍一般。苏瑾嘟了嘟嘴，可是看到陈科家的房子时，好像又有点明白他话的意思了。

三层的小洋楼，外加了一个不小的院子，里面还种着两棵梅花树，现在开得正艳，墙外面的小路上是一条鹅卵石铺成的路，被梅花花瓣铺了一路，看起来像是画一样。

几人难掩脸上的惊讶，有这样像是桃源一样的地方，也确实提不起住到外面的心思。

苏断他们一进门，就有两只猫咪从墙上跳了下来，跑到表叔的脚边蹭了起来，接着有两个在院子里玩的小孩子，又把目光看了过来，很快也跑到表叔的脚边，叫着爷爷。

“爷爷？表叔，这俩是您孙子和孙女儿？”

陈科把小女孩抱了起来，笑呵呵地道，“是啊。大的叫大毛，五岁，小的叫二毛，三岁半。你们没来这几年，陈超都已经结婚了，只不过还没摆酒。”

苏断替他高兴的同时，又有点感慨，这几年发生的这么多事情，似乎全都被他们给错过了。

好像看出了他的想法，陈科笑道，“来我家拜年还露出这副表情？年轻人要有个年轻人的样子，别整天想那些有的没的。”

苏断干笑了两声，也不知道怎么接话。

夜幕降临的时候，太阳从远处的山间落下，夕阳让整个天空变得如同火烧了一样，让苏断都开始羡慕起他这表叔来了。能住在这里，也许真的是一种福气。

陈科的儿子媳妇儿下地回来了，他们是自愿在村里面当农民的，不过现在都是机械化的管理，所以赚的钱也不比陈科要少。

苏断的表婶一直在厨房里面忙活儿晚饭，而苏续拿着个照相机出去了，苏瑾则是在院子里面逗两个小孩子玩儿。一张茶桌就剩下两个人。

闲聊了一会儿之后，陈科开始问道了关于公司经营状况的一些问题，苏断有点意外，因为他平时都是不关心公司其他事情的，只是留在录音室里面做好自己的事情，但是苏断也都告诉他了。

看着他露出默默认可的表情，苏断忽然想到了之前贾文婷的父亲跟他说过的事情，便问道，“表叔，我想知道，我父母还在之前，风月公司到底是怎么样的？”

问出来之前，他已经做好了挨骂的准备，毕竟连自己家公司情况都不清楚的人，也真是够败家的了。

不过让他意外的是，陈科只是看了他一眼，然后沉默了一下道，“为什么你之前不来问我这个问题？现在才问？”

“之前？”

苏断不是很理解他所说的之前具体指的是什么时候，所以没有接话。

“你父母的风月，是一件奇怪的公司。”

“奇怪？这是什么意思？”

陈科笑了笑道，“你理解中的娱乐公司是什么样子的？”

苏断理所当然地道，“培养艺人，让他们出名成为明星偶像，然后通过艺人的商业活动赚钱啊。”

“对。就是这样。但你父母还在的时候，风月在这一点上，却是最不重视的。他们想要做的，是培养真正的艺人，而不是单纯用名气或者脸蛋赚钱的明星偶像。”

“真正的艺人？那又是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或者你可以理解为，在自己的领域上真正做到极致的艺人。像是唱歌的，你父母不会去强行提高他们的名气，而是不断地发掘他们的才能，把他们培养成天王天后的水准。而跳舞的，你父母会期待他们的舞跳得像迈克尔杰克逊一样好。”

苏断顿了顿，露出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

陈科看了他一眼，“是不是觉得我说的有点夸张？”

“有点。”

“好吧，确实有点。但我要表达的就是你父母的状态。他们不会耍手段去提高艺人的名气，而是提升他们的实力，给他们配备最好的资源。因为他们觉得，只要艺人真的有实力，那迟早会发光发亮的。”

苏断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可随之又想到一个问题，“可这样的话，那公司怎么维持下去？单培养艺人，又不用艺人赚钱的话，那怎么可能发展下去？”

“这就是他们高明的地方。你父母的人脉，是很强大的。虽然没有让艺人直接出名，可是他们就是有办法向行业内各个需要的位置输送公司的艺人去参与商演或者电视剧电影拍摄，虽然没有名气，但是别人就是愿意相信他们。因为艺人都有着最扎实的才能基础。”

苏断感觉自己明白了他父母的想法，可是对于他们的做法又感到不解，这样高的投入，可回报又不见得有多丰厚，那还不如真正的造星来得好呢。

陈科的话难得地多了起来，苏断不说话，他又接着道，“你是不是觉得这样的理念有点死板甚至迂腐？”

苏断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但其实我们那一代的人，思想都是那个样子的。凡是都是一步一个脚印做到的，才是踏实的，就算是成为明星，也是先从训练开始，这就是我们的想法。你们这代人啊，太急功近利了，整个圈子也都太浮躁了。所以往往有很多只有皮囊，实力又不怎么样的年轻人，成为了所谓的明星小鲜肉。”

苏断苦笑了一下，在这一点上他倒是没办法反驳，只好点头道，“您说得对。可是想要扭转这种局面是很难的。”

大势所趋，即使现在的娱乐圈风气为很多人所诟病，可是也就是过过嘴瘾了，该怎样还是怎样。

陈科知道这样的理念说出来，对苏断的影响估计也不会有多大，可他想了想还是继续道，“何司和郑淳，你应该认识吧？”

“当然，一个是一线影星，还有一个是一线的歌手，现在很红的。”

“那我告诉你，他们之前是风月的艺人。”

苏断的眼睛睁得大大的，陈科叹了口气道，“你小子真是不舍得费点功夫去了解一下你爹妈，连自己公司之前有什么人都不知道。”

苏断被他说得无言以对，挠了挠头，“可我们公司之前最好花旦的不就是柳诗婷了吗？”

陈科不屑地冷笑了一声，“她还差得远呢。不过，虽然他们两个之前是风月的人，可是他们成为一线，是在离开公司之后的事情。但我可以很打包票地说，他们的能耐，都是风月教出来的。你试想一下，一个不需要导演的演员，一个不需要指正的歌手，会红不起来吗？”

苏断沉默了，越是知道得多，就越是被他的父母给震撼到。也许他们的理念是死板的，但那恰恰也是最正确的，而错的，是这个时代而已，这个时代太浮躁，一切都向钱看齐，所以也不可避免的把原本娱乐圈的初衷给扭曲了。

这是个名利圈，你要是不打算在规则之内玩的话，很难玩下去。而苏断的父母做的事情，就是挑战这种规则。

联系起之前遇到的种种，苏断的脑中出现了一条明朗的线，他的眼神深处，吞吐着明亮的光芒，“我好像知道，王子坤为什么这么想要我们风月的原因了。”

陈科眼神露出了些许诧异，他第一次满意地点了点头，笑道，“过去的风月，是艺人公司的标杆，虽然公司可能赚的钱不多，但是培养出来的艺人却是最好的。若是王子坤得到了风月，就等于拿到了这个过去的标杆。即使这只是一个名字。”

他们的对话被苏断表婶叫吃饭的声音打断了，而陈科也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打算，因为他要说的也已经说完了。这在苏断的印象里面，他的表叔还是第一次说这么多的话。

打了个电话把苏续叫了回来，苏断也体会了一把山间的野味。入夜，因为路不好走，所以他们几兄妹就在陈科的家里面凑合了一晚上，第二天一早才开车回了家。